纠缠片刻的一对男女,总算是坐到了桌子的两侧。
周慧往桌子上指的时候,精神严重不集中的李卓,愣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这女人究竟是啥意思。
他很狗腿地站起来,两手捧着那个菜单递到了周慧的面前,“我还没点菜,主要是不知道您的口味,怕点错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
李卓在心中呐喊着,咱们总得搞清楚谁请客才能点菜吧?
这个时候,他希望看到的场景,是周县长将菜单往他面前一扔,非常大方地说:今天我请客,你随意点。
好吧,这只能是李卓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周慧已经很认真地看起那张菜单。
按照饭局的规矩,点菜的一般都是客人,好了,这下确定了,今天这顿由李副乡长掏腰包。
纤细白嫩的手指从上面最便宜的菜开始往下捋,最后竟然停在最贵的那一盘菜上。
李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心中哀嚎着,姑奶奶,你可千万别点那个。
对自己的钱包里的那点儿钱非常有数的李副乡长,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现在能确定,这个女人肯定是要痛宰他一顿了。
周慧的嘴角稍稍往上翘起,抬头看向李卓的时候甚至还咬了咬下嘴唇。
理论上来讲,她这个动作很性感。
可那是理论,李卓现在真的是没心情欣赏美女的性感了。
最后,美女将菜单扔到了桌子上,“来两碗面条儿吧,中午也喝不了酒,下午还有事呢。”
她的语气有些淡然,听在李卓耳朵里就是天籁之音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虽说这破地方的面条儿都是三十八块钱一碗,但是两碗加起来也只是七十六块而已,他还请得起。
都说这个社会上精英人物不是在官场上,就是在监狱里。
马家菜馆二零三包厢里的两位精英坐下来之后已经面不改色地谈论工作了,好像刚才那点儿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事实上,他们现在谈论的事情与其说是工作,还不如说成是私事更妥当一些。
“你也知道,我刚来富宁,急需打开局面,而且……”而且后面的话周慧没有说。
李卓替她补充了,“而且咱们县里,张书记可是一把抓的。”
周慧的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
“对你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了一些,心里怨气重吗?”
李卓呵呵一笑,“我为什么要有怨气呢?到哪儿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更何况青山那个地方确实需要我这样的年轻干部。”
滑不溜丢的一句话扔出来之后李卓开始低头夹菜。
到底不是只点了两碗面条,李卓总觉得自己在美女面前应该不能搞这么丢人的事情,两盘青菜看着就能让人食欲大增。
贵有贵的道理。
让李卓意外的是,周慧拿起一双公筷给他夹菜了。
动作之温柔如贤妻良母,嘴里还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用不着说得那么好听,跟我合作吧,我能帮你搞清楚你父亲当年的事情。”
李卓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目光骤然变冷,直直地看向周慧的眼睛。
查找父亲当年的真正死因,是他心底藏得最深的一个目的,除了当年他母亲之外,根本没有外人知道。
而他母亲当年也不可能跟外人去说,这毕竟牵涉到他儿子的前程、甚至是人身安然等等各种复杂因素。
所以,周慧这个女人是知道的?或者说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慧见李卓老半天都不说话,便转移了话题,“看你眼圈儿发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青山乡的美女应该是挺让你满意吧?”
李卓呵呵笑道:“青山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哪有比得上周县长这般的美女,我看不止青山,山南整个省应该没几个能跟您相提并论的吧?”
都说女人不论多大年纪,都喜欢听或真或假的奉承,尤其是涉及外表的赞美。
周慧显然很受用,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昨晚没睡好?是孤单的缘故么?”
这话问得有点儿认真的意思,也让李卓立即捕捉到了一个信息,昨晚在云岭村发生的事情,周慧不知情。
作为一县之长,行政一把手,竟然到现在还没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说明了啥?
看来,这个女人还真的是让人家给孤立了,来富宁一个多月了,没能溶进那个小团伙,这是想单挑整个富宁官场么?
从马家菜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周慧早他一步走了。
李卓想了想,先是给马德厚打了一个电话。
除了请示自己是先回乡里,还是陪着乡长大人一起回去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
已经近一个月没回家的马德厚大手一挥,“急啥嘞,住一晚,明天咱们一起回。”
李卓当然看不到马乡长挥舞大手的英姿,但他能确定一件事,马乡长今晚要请他去家里吃饭的事情应该是黄了。
官场上就这样,一句话,一件小事,都得反复琢磨、反复试探。
刚才李卓就试探了一下马德厚中午所说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对方肯定会说晚上还要到家里吃呢,走什么走?
马德厚确实是改主意了,因为中午他接到了祁明海的电话,晚上安排了饭局,请他务必光临。
这个他推辞不了,也不想推辞,只能放李卓的鸽子。
李卓确定了马乡长的意思之后,倒是没急着回青山乡,跟领导保持一致也是一门学问。
马德厚不回乡里,他回去了就是罪过。
下午回到家里,又呆呆地在父母灵位前坐了很长时间。
明明困得不行,李卓却睁大了眼睛睡不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对周慧抛过来要求合作的橄榄枝,他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
那女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再没有聊到那个话题。
但李卓心里明白,他其实没得选择,这一点周慧看得比他更清楚。
不知不觉中他又坐在那里睡着了。
……
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这还是他的高中同学兼死党刘二胖给他拉起来的。
李卓委托帮忙看着他租的这栋房子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所以,他吃完饭就来到这里看一眼,竟然发现李卓回来了。
说起来,刘二胖这个人也是朵奇葩,家里算得上是富宁县最有钱的人家了,父亲经商,开着两家超市,一个工厂。
可他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偏偏喜欢当警察,考大学时就选了警校,连着考了三年才考上。
毕业后直接分配到了富宁县公安局,如今也是派出所的一名警员了。
在街上吃了一顿烧烤,喝了几瓶啤酒,已是九点多了,刘二胖的老婆管得严,没任务的时候,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看了看时间,李卓婉拒了刘二胖送他回家的想法,决定自己慢慢地走回去。
四月份的富宁,夜晚的轻风吹过脸庞,加上渐渐沉寂下来的四周,很有些诗情画意。
李卓很想站在县城正中心的那座桥上朗诵一首诗:多么醉人的夜晚啊,犹如美女的浅呤低唱,让人流连忘返……
好吧,文化水平有限的李副乡长也只能吟出这种水平的东西来,不过,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不远处还真的传来了美女的声音。
“啊……你放开我。”
只是这声音跟浅吟低唱一点儿都不挂边儿,反倒是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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