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接到消息的时候,丝毫没有吃惊。这种事,从她决定搅动后宅流言的时候,就想到了云姝可能会发作。
但那又如何呢?
总归不过是抓几个说得最凶的,杀鸡儆猴止住流言罢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指望这种传言能带给云姝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就是看不得云姝舒坦,想给她找不痛快而已。
果然,等柳娘到的时候,王府所有的下人都被叫到了前院。
唐雨燕和冯曼儿也来了。
这是云姝第一次处置下人,其他两人,也想来看看云姝的手段。
云姝坐在一把紫檀交椅上,鸢儿立在她的身后,身边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是一壶还在闹着热气的茶。
那茶汤色清亮,香味十分特殊,柳娘认得那茶叶,是上好的汉阳云雾。
“都来了?鸢儿,给几位主子斟茶。”
她淡淡看了三人一眼,道:“那日世子请三位给我敬茶时,太过突然,没能请大家喝什么好茶,今日算是我请诸位喝一杯,不要嫌弃才好。”
鸢儿应下,给三人每人斟了一杯。
柳娘仔细观察着剩余两人的神色,冯曼儿出身低微,没看出其中门道,而唐雨燕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汉阳云雾,乃是贡茶,整个大邺只有三棵老树,每年产出的茶叶不过几斤,常常是还没出产的,就已经被当地官员收集起来,上贡给京都陛下。
且这茶叶只有当年的新茶才能有这样清亮汤色,如今还是年末,不到春日茶树的第一茬嫩尖,这应当是今年清明留下的茶。
可那时,季烨早已病重,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提前在皇帝之前去弄来顶级的汉阳云雾,还奢侈到冬天还有富余,甚至大方地直接泡了一壶,分享给他们?
即便是唐雨燕这样的出身,也只有跟随父亲入宫,在皇帝心情极好的时候,被赐过一杯。
但无论是茶香,还是汤色,都不如云姝拿出来的这些。
云姝这是示威。
她在告诉所有人,哪怕是季烨不在,她云姝也有能力,做到季烨能做的一切。
云姝把三个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低头喝了一口茶。
她今天的确是要杀鸡儆猴,只不过杀的“鸡”可不是什么小啰啰。
这种事情甚至不用云姝开口,鸢儿大致说了几句今日云姝的目的,又找出了其中几个挑事的下人,命管家发卖出去。
没有打,没有罚,只是嘱咐管家,发卖之时,务必告诉新的主人家,这些人是因为乱嚼舌根,搅弄是非,才被发卖。
几个下人一听,脸都白了,跪在地上求饶。
“王妃饶命啊!”
“您罚我们吧!您要打多少板子奴才都愿意!您放过我们吧!”
这些下人,大多是家中贫苦,没有田地的,不然也不会去做下人,有了这样的罪名,还是王府管家亲自认定,特意说明的,以后哪里还有人家敢要他们?
虽然云姝现在没要他们的命,但这可是断了他们未来的生路啊!
然而他们的求饶根本没用,只哭求几句,便被护卫捂着嘴拖了下去。
而那个当着鸢儿的面嚼舌根的小丫鬟,见状竟是挣扎开了护卫的手,大声道:“奴婢冤枉!奴婢是受人指使!奴婢求王妃给个机会,让奴婢将功补过!”
而这一切,都在云姝的预料之中,一个眼神,那小丫鬟被松开了。
小丫鬟跪爬着来到云姝脚边,手还没触碰到云姝的衣角,便被鸢儿一脚踹开:“就在那儿说。”
小丫鬟连忙磕头:“王妃,奴婢是受人指使才这么说的!是柳娘院中的宁儿给了奴婢钱,让奴婢这么说的啊!”
云姝将目光转向柳娘。
柳娘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啊,是宁儿?”
她抬头看了宁儿一眼,“是你么?”
宁儿身子一颤,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是奴婢做的。”
“你为何要这样做?”柳娘问道。
宁儿垂着头:“因为奴婢记恨王妃当初将奴婢派到柳娘身边,又毫不在意地抛弃了奴婢这颗棋子,所以心有不忿。”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有震惊。
他们大多都是季寒舟回来之后,才安排到王府做事,身家清白的下人,从前只听过一些王府的传言,但这样隐秘的事情,他们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
若没有记错,那时候云姝已经是季烨的爱妾,为何要向柳娘身边派人监视?
难道流言都是真的?
季烨还在世的时候,云姝与季寒舟之间,就已经
柳娘看着下人们惊疑不定的神色,只觉得畅快!
云姝啊云姝,你既与季寒舟做出这种不为世人所容之事,就休怪她柳娘不留情面!
而云姝只是盯着跪在堂下的宁儿,没有说话。
宁儿最开始,的确是云姝的人。
当初云姝寻来柳娘,作为自己的替身,原本安排了两个小丫鬟贴身伺候,顺便监视。
后来另一个被柳娘用手段取走了性命,只剩下宁儿一个。
不过云姝后来发觉宁儿不再忠心,调查之下,发现是宁儿的家人被柳娘控制了。
再后来,她曾私下找过宁儿一次,问宁儿是否需要帮助,宁儿拒绝了。
后来柳娘失踪,宁儿也跟着不见了。
再相见,便是季寒舟回来的时候了。
柳娘捂着嘴:“哎呀,王妃您瞧我这事儿办的,要是早知道这小丫头暗中还有这种心思,就不该带她回来,如今这事儿闹得不过这到底是您的故人,您若是想罚,那便罚吧。”
总归一个意思,要罚就罚吧,反正罚的是你云姝曾经的心腹。
云姝看着柳娘这副摸样,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柳娘神色僵在脸上:“你笑什么?”
云姝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像在看蝼蚁:“我笑你过了几年,还是没弄清你与我之间的差别。”
云姝说完,收回目光,道:“柳娘对下人管教不周,让王府后院流言四起,来人,掌嘴。”
柳娘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宁儿自己做的事情,与我何干?!”
云姝还是摇头,满面失望:“还是不长进。你如今大小也算个主子,手底下的人做错了事,罚你这个做主子的,有问题么?”
“当然,我也可以不罚你,你曾与宁儿一样,只是个下人,不懂这些也是正常。毕竟一日为奴,这膝下的骨头就软了。”
“享受荣华的时候知道自己是个主子,该担责任的时候,还是一个两手一摊,只求自保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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