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已经过了可以任性的年纪了。
如今压在她身上的东西太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太多。
今日冲动一回,已经是违背了她平日的性格,算是放手一搏,但现在看来,她不用赌,已经输了。
输在她有太多牵挂,输在季寒舟想要的太多。
“你去告诉他,我会同他一起去京都,今晚只是一个意外,我突然想见他,也见到他了,让他走吧。”
“那世子说的那些”
“我信了,不会误会,该如何,便如何吧。”
鸢儿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门外,季寒舟还在焦急等待着。
他其实也拿不准云姝会不会答应见他一面,他深知刚刚伤了云姝的心。
片刻之后,鸢儿出来了。
“世子,请回吧。”
“她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季寒舟难得有些焦急:“卢大夫将有问题的残酒都带来了,还有柳娘给的那块香料,她若是不信,可以当场给她看”
“不是,王妃说她信了。”
鸢儿看着这样焦急的季寒舟,又想到云姝刚刚说的话,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王妃说,她信了。今日一切只是个意外,她想见您,也见到了。您说的,她信了,不怪您,但太晚了,请您回去吧。”
“还有王妃说,往后该如何,便如何。”
季寒舟只觉得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什么叫做该如何,便如何?”
“就是从前如何,今后就如何。王妃会如约和您一起去京都,您放心。若日后您还想见她,也可以见,一切就和今日之前一样。”
季寒舟听懂了。
云姝的意思是,即便他日后想保持从前的关系,云姝也允了。
他要她留在西南王府,她就留下;
他要她的身体,她也给。
但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云姝在消极抵抗。
不能这样。
“让我见她。”
“世子!”鸢儿终于是忍不住了:“您见到王妃又能如何?见了她就能改变什么吗?”
鸢儿的目光忍不住转到了唐雨燕身上。
有些话,是禁忌,即便这里没有外人,也不能说得太清。
“就算您见到她了,您还是西南王府的世子,她还是老王爷的遗孀!”
季寒舟一怔。
鸢儿近乎残忍地,说出了他和云姝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这道身份的枷锁,将永远横在他们之间。
这是无解之局。
或许今天云姝冲动之下,想过要和季寒舟一起,解开这个无解的局面。
但如今,云姝冷静了。
而季寒舟,也沉默下来。
“世子,请回吧。”
鸢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明日出发的,但今日闹得太晚,可否推迟一日出发京都?”
“我还是想见她一面。”季寒舟执着道。
鸢儿望了他一眼:“王妃不见。”
说罢,关上了院门。
季寒舟没有硬闯。
因为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一些事情。
刚刚鸢儿的话,其中代表的意思,他懂了。
所以他需要些时间,好好考虑这个局,该怎么解。
“你先回去。”
季寒舟转头吩咐初一:“带她回去休息。”
“世子”唐雨燕语气仓皇。
在场的没有蠢人,刚刚鸢儿所说,她何尝不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不怕云姝动摇她的地位,即便知道季寒舟放不下云姝,她也嫁过来了。
因为她只要嫁过来,就永远是最名正言顺那个。
就算季寒舟再怎么宠爱云姝,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
可现在,她明显感觉到季寒舟动摇了。
“世子!”唐雨燕一把抓住季寒舟的手:“你答应过我爹和我娘的事情,你答应过我们唐家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她死死盯着季寒舟的眼睛:“你不会食言的,对吗?”
季寒舟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只道:“带她走。”
“世子!”
唐雨燕还想说什么,但被初一半强迫地带了下去。
一炷香后,初一重新回到了季寒舟身后。
他轻咳一声:“世子,唐府这次回京都,您打算怎么跟唐府交代?”
“初一,回西南之前,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唐府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也是唐府最好的选择。”
初一神色复杂:“早知重回朝堂,您的处境会如此危险,还不如当初索性您带着剩下的兄弟浪迹江湖”
“可是初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初一很想问,是不甘心西南王府落在云姝和那个孩子手里,还是单纯地不甘心云姝不再属于他。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若答案是前者,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但有一句话,初一说的是实情。
季寒舟,也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他的处境,的确危险。
当初季烨意图谋反,因为被云姝的父亲抓住把柄,云姝一家才惹来杀身之祸;
而季寒舟坠落悬崖后,隐姓埋名去了边关,直到拥有了诸多战功,才与天子摊牌自己的身份。
但云姝不知道的是,西南的事情,远在京都的天子也并不是毫无察觉。
而云姝为何最后选择毒杀季烨,就是因为她当时也是身处两难抉择——
她可以告发季烨,但谋反,是诛九族的罪。
季寒舟生死不明,在无法保证腹中季寒舟唯一血脉的情况下,她不能用那种同归于尽的方法,来报仇。
于是只能选择毒杀季烨,自己接下西南王府。
但西南王府本身,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出问题的烫手山芋。
而季寒舟和天子表明身份之后,做了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他自己揭发了季烨的罪行,并许诺代父接管西南,终身效忠天子。
但
天子的信任,又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唐丞相在朝中如日中天,暗中参与皇子之间的储君之争,动作频频。
只是唐家百年大树,就连天子也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这才和季寒舟做了交易。
季寒舟正是答应了做那颗和唐家互相制衡的棋子,才换来了回西南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天子不害怕季寒舟和唐家强强联手
“初一,当初圣旨赐婚时,你问我如果不愿意,为何不抗旨。”
“属下好像是问过”
“因为我无法抗旨不尊。私下,我已经答应了陛下。”
“什,什么?”初一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季寒舟却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答应做他制衡唐家的棋子,一辈子效忠朝廷,以换取云姝腹中孩子的平安。”
季寒舟望着院中的参天大树,喃喃自语:“云姝怀的,那可是叛臣遗孤,你真以为陛下有那么大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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