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氅随着风扬起,而后披在了云姝身上。
与此同时,一阵有些陌生的香味从鼻尖掠过,云姝稍有诧异,季寒舟的大氅上竟然有香味。
以前他从不用熏香的。
不过云姝也没在意,和季寒舟聊了一下那位孙小姐的事情。
“啧,我看她是还嫌她爹和她爷爷倒霉得不够快。”
云姝听出些门道来了:“这话怎么说的?”
“那位陛下儿时太傅,如今的翰林院首,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去了,老糊涂了,总之办了几件荒唐事u,陛下本来就不怎么高兴了,孙女还不知道收敛咱们那位陛下,最疼皇后娘娘,等他回来听见这事,恐怕孙家要倒霉了。”
云姝若有所思:“陛下动这些老人了啊”
“好了,那都不管咱们的事,谁让她上赶着找麻烦呢。”
云姝点点头:“这件事确实跟我们没关系,那我说一件有关系的。你个臭流氓当年走的时候为什么偷我贴身衣物?”
季寒舟神色一僵:“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追风为什么会记得我身上的味道?”
季寒舟大怒:“哪个不要命的告诉你的?!”
云姝冷哼一声:“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怎么,有贼心没贼胆啊?”
季寒舟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云姝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毛,忍不住退后一步,背脊抵上了身后的一棵大树。
紧接着云姝又直起腰杆,她退后干什么?明明是季寒舟有错在先!
云姝扬起下巴:“给我个理由!你偷我衣服干什么?”
季寒舟伸出一只手,越过云姝的肩膀,撑在身后的树干上,他微微靠近,呼吸和云姝交缠,语气十分暧昧:“做什么?当然是为了纾解思念。常在指尖把玩,偶尔轻嗅回忆你的味道,午夜梦回,梦到你可恶的样子,也会做些别的事情你确定要听吗?”
云姝脸“腾”一下红了:“你,你简直,你简直不要脸!不知所谓!你怎么能怎么能”
云姝狠狠推了季寒舟一把,然而男人的胸膛结实挺拔,云姝那点力气根本就是蜉蝣撼树,季寒舟一动不动,那手掌按在他胸口,不像是反抗,更像是挑逗。
于是季寒舟呼吸粗重了几分:“云姝,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两年,你让我怎么忍?我”
云姝被他说得羞愤难当,忍不住视线乱飘,总之是不好意思跟季寒舟对视。
然而季寒舟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没了下文。
与此同时,云姝感觉贴在自己身前的季寒舟,手臂上面青筋隆起,整个人都僵硬了。
云姝微微抬头,对上季寒舟的视线,被吓了一跳。
季寒舟视线越过她的脖颈,仿佛在看什么极为惊骇之物。
“怎怎么了”
季寒舟压低了声音:“别动,云姝,千万别动。”
云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按照季寒舟所说的那么做,浑身都不敢动弹了,与此同时,她的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凉。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滑之感在她脖颈处划过,云姝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某种火舞,瞬间,寒意从脚跟一下窜上心头,继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季寒舟喉头滚动:“别怕,你别动,我很快帮你处理好。”
在季寒舟的视线中,一条翠绿色体型骇人的竹叶青,尾巴缠绕在树干之上,身体悬空,另一部分落在云姝脖颈处。
它仰着头,吐着蛇信子,那身体拱起的危险弧度,预示着它随时有可能发起进攻!
季寒舟额头沁出冷汗。
这条蛇的位置太麻烦了。
季寒舟可以在瞬间杀掉这条蛇,但他无法保证在那一瞬间,蛇的攻击会不会已经接触到云姝的身体。
要知道,竹叶青是剧毒蛇类,这条一看就是有人饲养的,那青色浓到诡异的程度,毒性恐怕比一般的还要大,季寒舟根本不敢冒这个险!
“云姝,你别怕。”
季寒舟试图稳住云姝的情绪,寻找一个可以杀掉蛇同时又不会让云姝受伤的方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暗卫突然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世子!属下捕到好多猎物!”
糟糕!
竹叶青本就准备进攻,突然受到惊吓,一下子张开嘴,露出淬毒的尖牙,狠狠朝着云姝的脖颈咬去!
季寒舟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挡在了那条蛇和云姝之间。
手臂上剧痛传来,季寒舟将蛇甩出,抽刀一下子砍成两段,但已经晚了——
他左手臂上被蛇咬过的地方渗出黑血,周围的皮肤瞬间变黑。
云姝几乎要崩溃了,一下拽住季寒舟的手,发疯一样尖叫:“御医!让御医过来!”
那暗卫目睹刚刚的一切,似乎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愣了一会儿才像被人打了一棒,清醒过来:“属下这就去!!!来人!来人!世子受伤了!”
云姝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染湿了面纱:“季寒舟,你不许有事,季寒舟!”
季寒舟只觉得脑子发晕,一阵天旋地转。
他心里大概有数,这毒怕是不好解。
“云姝,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给我闭嘴!”云姝太了解季寒舟了,迅速打断他的话,恶狠狠瞪着他:“你许诺我的婚事还没做到,你想干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想交代遗言了?”
云姝脑子清醒了几分,死死抓着季寒舟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三两下从裙子上划出一条布带,将季寒舟的伤口缠住。
她其实也很慌,手都在抖,可是身体的本能迅速回忆着相关的东西,被蛇咬了应该怎么办
扎紧,阻止毒素蔓延至心脉还有呢?还有什么?!
还有划开伤口,让毒血流出来
云姝咬牙:“忍着!”
这个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阎王爷抢人,云姝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毫不犹豫划开了季寒舟被毒蛇咬过的地方。
“唔!”季寒舟一声闷哼:“你要谋杀亲夫啊”
但随着伤口被划开,黑色的血大股大股顺着手臂流下,简直触目惊心。
“都什么时候了!”
云姝低下头,就想帮季寒舟将毒血吸出来。
然而季寒舟用最后的力气阻止了云姝:“没用的。”
云姝的眼眶红得不像话:“你怎么知道没用?!已经有人去叫太医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季寒舟的脸色已经迅速灰败下去了,他勉强扯出一点笑:“我心里有数。云姝,你听着”
“我不要!季寒舟!你现在说的任何一个字我都不听!我要听你解毒之后的话,我现在不要听”
“云姝!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给我听着!”
季寒舟低声喝道:“听着,如果我死了,去找陛下,让他继续之前的计划,还你原本的身份,西南王府的事情让先王妃和清荷狗咬狗,你别参与,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季寒舟已经没有力气了,断断续续道:“陛下答应过我,若有一天我遭遇不测,他要保你们母子一世平安陛下赐予我的免死金牌被初一拿着,去找初一和初九带你离开,除此以外谁也不要相信”
季寒舟每说一句,气息就微弱一分,云姝死死握着他的胳膊,用力大到指甲都刺进了皮肉而不自觉。
她从来没有那么无助过,眼睁睁看着爱人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虚弱,或许下一秒就要消逝
“季寒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死去的痛苦我已经经历过一回,我真的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不要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季寒舟费力抬手,抹去云姝的眼泪:“别,别哭,不好看我给你和孩子留下了十辈子吃穿不愁的财富,可,可惜我没有机会跟你们,跟你们一起”
季寒舟的话还没说完,抚摸云姝眼角的手猝然落下。
“季寒舟!来人!来人啊!谁来救救他!来人啊!”
之后的一切云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过了不久,初一和初九好像来了,然后御医也来了,邺帝被惊动,狩猎无法继续,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
云姝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死死盯着季寒舟闭着眼睛的脸,手抓着他的胳膊不愿松开。
耳边嗡嗡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人在掰她的手
“小姐!小姐!你快松开世子,让御医扎针啊!”
“拉不开!怎么办!”
“解毒丸呢!?我之前带了解毒丸!”
“那条蛇呢?!找过来让我看看,我必须确定是什么种类!”
“哎呀快来个丫鬟把这位小姐拉开!!!”
云姝狠愤怒,有人竟然想要将她和季寒舟分开,她绝不允许!
她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兽,没有意识地仇恨所有人,踢打一切妄图将他们分开的人。
直到——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云姝猛地一个激灵,抬头望向来人。
面纱因为这个巴掌落下,不少人看到了云姝的样子。
有人暗自心惊,有人根本顾不上这个,而云姝身前,是刚刚赶来喘着粗气的阮宗。
阮宗手还高高扬着,手心因为用力正在发麻:“松开!他还没死!松开让御医给他治疗!”
云姝如同被雷电击中,仓惶松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师兄,我太害怕了”
阮宗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的别害怕”
呼延塞雅也拉住云姝另一只手:“他命硬着呢,当初只身入敌营也全身而退,区区一条毒蛇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次季寒舟恐怕凶多吉少。
那条被斩成两段的蛇已经被找来了,御医眉头紧锁:“是竹叶青,但又不太像,竹叶青蛇头小而灵巧,这个怎么会是三角形的头这种类型的头部,是剧毒啊”
阮宗尽量吸引云姝的注意,让她不要去听御医的话:“云姝,你要振作起来,季寒舟为什么会突然被咬,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要害你们?”
是了。
云姝猛地抬起头来,“那件大氅!那件大氅可能有问题!拿给御医看!还有,是谁把那件大氅给世子的?!给我找出来!”
大氅很快被送到御医手中,他轻轻嗅闻,很快确定:“上面有引蛇的香料。”
云姝咬牙:“果然是谁?!”
那件大氅应该是给季寒舟穿的,只是阴差阳错披到了她身上。
就在这时,初一脸色难看地冲了过来:“有一个暗卫趁乱逃跑了,就是他给世子这件大氅的!”
云姝脑子从未这么清醒过:“暗卫在季寒舟身边,随身带不了那么大的蛇,我们进来之前检查过很多次,这蛇绝对是后来放进来的”
初一点点头:“在刚刚你们呆的位置,围场的墙上出现了几个手腕粗的洞。”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负责围场的官员腿都软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最晚最后一次检查,检查之后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人驻守,怎么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在围场墙上打洞,还把剧毒的蛇放进来了!”
云姝脸色阴沉:“有人里应外合,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对方有内应。”
云姝说这些没有避着外人。
因为考虑到可能还有其他毒蛇,邺帝已经被紧急保护起来,不过他离开时也下了圣旨,所有人配合云姝调查,阮宗从旁辅助,务必抓到胆敢谋害季寒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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