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早有传言,微生将军不近女色,坐怀不乱,洁身自好。但又有传言称微生将军有龙阳之好。
因未有实证,又惧于微生将军之威严,百姓只当茶余饭后的闲谈,并未流传广泛。
只是风萝将军率军出征的那天夜里,城中之人亲眼所见,微生将军自琵琶庭中出来,醉玉颓山,姿态风流,怀中揽着一小倌,二人一同上了轿辇,进了将军府。
然这并非能叫众人喜谈乐道,最令人肉颤心惊之事,就是微生将军带回府中的小倌,竟长着与晋王七分相似的面容!
岂非晋王在军中冷落了微生将军,微生将军心生忌恨,以此来侮辱晋王之名节?!
众人三缄其口,不敢言谈。
——
“叫什么?”
“香槿……”
纵由城中谣言甚嚣尘上,微生商还是将人藏进了府中,安置于后院。
他不忍心再看那张与师兄七分相像的面容。
他忽然就懂得了蓝双等人的计策,恐怕不会止步于此。
用师兄来做鱼饵,无论他与师兄之间的龃龉是否如他们猜测,自己都会上钩。
用心之险恶,其心可诛!
他换上夜行衣,再一次趁着夜深,进入了晋王府。
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偏房,想要故技重施迷晕床上之人时,只听见房内传来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这么久了,还是不肯与师兄说一个字么?”
听见了这一句话,微生商只觉得浑身瘫软,脑海之中汹涌的暴戾想法全都烟消云散。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二字:“师兄……”
他踉跄爬到床边,颤抖着手,握进了师兄温热的手心。
他哑声怨怼,眼中杀气尽显:“他们辱你!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唐骄立马反握住微生商的手,将他猛地拽了回来。
微生商怔怔抬头,对上了师兄的眼,他一愣,埋首进师兄怀中。
“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唐骄叹了口气,用手心的温热捂暖微生商沾着寒霜的脸。
“能成大事者,凡事可不拘小节。忍人所不能忍,容世之非可容,方能成人所不能成。”
唐骄捧着他的脸,望进他凄然的眼中:“阿商,师傅传授之道,难道你都忘了?”
他用那条蓝色的锦帕擦走微生商滴落的泪:“怎么又哭了。”
微生商翻身上了床,强硬的环住了唐骄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任由师兄在他耳侧轻声安抚。
“嘶……”
唐骄只觉胸口一疼,接着濡湿就渗入了衣服里头,他掐着罪魁祸首的脖子,将他的脸带了过来。
那人道:“师兄,顺州军已经离城,我今晚就可以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个耳光便打在了他的脸上。
唐骄面无表情的用指腹去蹭了蹭自己留下的红痕。
“师兄刚才说了什么?”
微生商心上一惊,拉住了唐骄的手,覆在了自己脸上:“师兄说忍人所不能忍,容世之非可容,方能成人所不能成!”
唐骄弯起了唇,仿若施舍般拍了拍他的脸。
“杀人夺城?师弟若是这般胆大妄为,可是要陷师兄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微生商牵过他的手,落下亲吻,眼中有自己从未察觉也不会去注意的痴迷:“那师兄有什么打算?”
唐骄指尖轻抚过他漂亮的眉眼,告诉他:“阿商明明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是吗?”
微生商缄口不言,眼中忽有微亮的光闪过。
他撑着床榻,凑近了唐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侧。
师兄没有推开他。
他的唇落在了他夜夜都在凝视,却可望而不可触碰的眼窝、鼻梁,然后又是唇角。
柔软,温热,和梦里一样美好。
“后事之功败垂成,可全在阿商的手中了呀……”
师兄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只觉得自己欲火焚身。
红浪翻滚,帐落偷香。
白烛闪跃着光,照在共赴云山的身影上。
汗浸湿了床褥,青丝流连亲吻,分不清是谁。
微生商借着烛光看着师兄的眼,似含着秋波,欲语还休。
——
天光乍亮。
唐骄坐起身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他起身想要去桌上倒杯茶,只见茶具边有一个用黑色的布袋包裹得严实的东西。
包裹解开,里面赫然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
顺州北门城楼之上,悬吊着四个身披甲胄的将领,随着西风呼啸,阴风怒号,四人如同鬼魂一样在风中飘舞。
其中一人,丢失了头颅。
顿时,顺州城中人心惶惶,阴谋诡计之推论传得满城风雨。
官兵至时,将城墙之上悬挂的四具尸身放了下来,人群中有人面面相觑,期间震惊之意溢于言表。
此四人,乃是云州城中有头有脸之人物!
——
唐骄带着随从赶到州牧府中之时,里头已经聚集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将府邸站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见晋王虽姗姗来迟,但包括其在内的所有晋王府中人全部都身着素衣。
可谓是用心至纯。
微生商坐在堂中,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军中将领喊他起身参拜晋王,他也置若罔闻。
有细不可闻的声音唾骂他拿腔作势。
唐骄脸色稍有些苍白,似是没有休息好,但依旧风度翩翩,如同临风玉树。
他温声请百官起身,最后坐到府中尊位之上,与蓝双同位而坐。
蓝双见晋王身边的随从竟然变成了一个生面孔,但此时内心焦急错综,也顾不上寒暄,对着众人道。
“众客卿也都知道了,那四人乃是顺州复水以北,云州州牧顾朗手下的四名虎将!如今这四名大将竟无知无觉的死在我顺州城中,身首异处!这……这可如何向顾朗解释啊……”
座下有清醒者驳论道:“府君切莫妄下断言,这四位将军的尸身虽是出现在了顺州城内,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四位将军死于我顺州城内!”
蓝双眼睛一转,显然是陷入了思考。
唐骄拍了拍他的衣袖。
“这位先生言之有理,不过当下府君担忧之事,乃是如何向顾朗解释这四具尸身的来由,我们既无凶手是顺州中人的证据,却也没有凶手不是顺州之人,甚至是在座某一位的证据。要先解决当务之急,就是派哪一位幕僚,前往云州致歉。”
晋王的声音不徐不疾温润万物而无声,将所有人焦虑的心思安抚下来,场面逐渐变得宁和。
有人应和道:“晋王所言极是,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前往云州游说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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