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当时说的声泪俱下,宋腊梅一时心软才给的银子,事后也明白过来。
便只当这银子替她娘尽的孝。
怕就怕这钱婆子一回得逞,又有二回。
宋腊梅虽打定主意不再给她银子,但万一她舍下面子在李家闹,婆家人又该如何看她?
她怕的是这一点。
徐氏就与她出主意,那二钱银子的事先让李庆有知晓,若不然事后被钱婆子捅出来,莫要让他夫妻两人离了心。
再就是先把钱婆子为人与婆母通个气,倘若以后真闹出来,也防着婆家不知情,误会于她。
宋腊梅答应的好好的,回去后便把那二钱银子之事告诉了李庆有。
新婚又怀着孩子,两人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李庆有当然不会有异言。
也没有把这二钱银子放在眼里,劝她想开些,莫要多想,身子要紧。
还把自己私己钱拿出二钱给她,当替她补上。
这一番举动让宋腊梅感动之至,出嫁前的那点遗憾全都消失不见。
李庆有的形象在她心中都伟岸起来,满心满眼全是他,感情升温不少。
两人同一张床上睡着,亲密无间什么话都能说。
可对着婆母,宋腊梅几次鼓足勇气,却又欲言又止。
私心里还存着些侥幸,万一外婆不再来借银子呢,岂不是她小题大作。
婆母说不定还生出别的想法。
思来想去,这事越发说不出口,索性不提。
端午前两个集,糕点又热卖一回,存钱的箱子里已有五两多银子。
勉强能把铺子开起来,只是一时寻不到好铺面。
喜月就与杜巧娘商量,且把位置放宽些,左右都是在一个镇上,姐夫大姐也能看顾着她们的。
杜巧娘不同意。
闺女去镇上卖糕,村里人说道都没停过,再让她二人去开铺子,还不知道有什么闲话传出来。
又因着将着收麦子,这事便又没再深说。
杨家种着两亩麦子,宋家也种两亩麦子,眼瞧着就能收。
收粮要紧,别的只等过后再说。
村里有打谷场,麦子割下拉过去,借宋常富家的牛拉石磙碾。
从早忙到晚,大人小孩齐上阵,连忙好几天才把粮收回家。
两亩地收的麦子有三百来斤,除去要交税粮的,赵春兰全卖给去粮铺,换了二两多银子。
这才有钱买糙米回来。
收完麦子,又要忙着翻地种秋粮,杨家种的是地瓜,宋家种的是黄豆。
等忙完这些还没喘口气,宋常富就通知要服徭役。
夏冬两季服徭役,都难熬,夏热冬冻总之都要吃苦头。
还好本朝轮流三年才服一次徭役,不像前朝年年都要服,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不想吃这苦头也有法子,便是拿银子抵,二两银子抵一个人徭役。
杨应和和宋常贵都不舍得花银子,只得收拾行囊准备服役。
村里人家俱都不舍得花钱,整个村里弥漫着离别伤感之中。
村东头,宋大宝家又闹起来,眼见要服役,他又嚷嚷着要吃一回酒。
夏收时吃过一次,醉的不成样子,娘几个都挨他拳头,燕子便不肯打酒给他。
他气的摔东西,扯着燕子头往墙上撞,下手之狠让人心惊。
闺女大丫拼命拦着,被他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
狗剩去拉也被甩在地上。
狗蛋哭着喊人,左邻右舍闻声过来才把他拉开。
燕子额头都撞出血来。
他上无爹娘,一个姐姐也不与走动,是个没人敢管的浑人。
宋常富除了骂几声,也做不了什么。
村中妇人皆叹燕子命不好,摊上这样的男人。
娘家兄弟也不来撑腰,才纵的宋大宝无法无天。
别人家都舍不得家中人去服徭,燕子却盼着男人早点走,这个家就能清净个把月。
杜巧娘和赵春兰没去看热闹,徐氏过来才知情,也跟着叹息。
女子嫁这样的男人,一辈子算毁了。
家里两个男人要走月余,剩下一群妇孺,还有个孕妇人,俱是不放心。
还好后林宋大爷说会多看顾些。
隔壁人家亦有老爹和半大的小子,冲宋常富的面子特意过来说一声,会注意着动静。
这令他两人稍稍放心。
徭役管饭,但很难吃饱,且吃的极差。
家中富裕的人家多会准备干粮,杜巧娘和赵春兰便准备起来。
先是磨面粉做炒面,干湿都可以吃,又耐放。
只要不见潮能放好长一段时间。
又炕锅巴,饿了就能对付一口,还有些干饼子。
谈不上好吃,但不至于太挨饿。
这回是修官道的活,出力气便成。
若碰上水利,更吃苦不说,还有送命的可能。
干粮才准备好,那边就催着启程。
夜里婆娘两人做一顿丰富的晚饭,离家前吃顿好的补一补。
杨应和和宋常贵事无巨细交代个没完没了。
说来还是不放心。
再不放心次日一早还是得跟大部队一起离开,齐齐送到村头,哭声一片。
送完大哥和宋叔,喜月和欢儿才去街上卖糕。
天热也不舍得歇着,总想着能挣一文是一文。
沈婆子有气无力坐在铺门前,少见的手中没拿着针线。
喜月一看这情形便料到他孙子落了榜。
果然,她没等问起,便哀叹起来:“府试没过,儿媳妇在家哭成泪人,孙子也被打击的天天耷拉着脑袋。”
“问起来,他明明有把握的,怎么偏偏榜上无名,是不是被有权势的人家走关系挤走了名次?”
“花掉那些钱,连个童生都没中,这科考怎么这般难?”
若是容易这秀才也就不稀奇了,她自己也知道是这个理。
正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才更加不能接受。
喜月安慰几句也是于事无补,摇头离去。
也不知道木兰主家的小公子考的如何,街上转一遍,朝仙女湖而去。
喊着卖糕却不见木兰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给绊住了。
叫卖一圈回来,却看到木兰远远在朝她二人招手。
走过去就见她笑着,不等喜月问,便笑道:“小公子府试通过,已中童生。”
这还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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