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天暖上一些,宋常贵就筹备起建厢房,趁着地里活还不是太多,找宋大江请来几个村人做工。
杜巧娘烧了茶水拎出来放在院里桌上,再回灶房想起宋腊梅的事心神有些恍惚。
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
外面宋常贵与人说笑着做活,想象不出他得知腊梅的事会是如何反应?
喜月这几日过的有些煎熬,每每看到李庆有去送豆腐,盯着他的后背都要冒起火星子。
李庆有心虚,路过她铺子都恨不得埋起头做驼鸟,走出很远身后目光仍如芒在背。
以往去送豆腐,他多是麻木的做工,前不久曾雀跃过,而如今心情是沉重的。
清乐坊后门,他停下板车搬豆腐进去,再出门看到那道身影 ,心神一颤。
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不过中人之姿,长期生活在风月场里沾染些媚态。
她含情脉脉望着李庆有,语带幽怨的问:“李郎可有跟家中说明要纳我为妾?”
李庆有目光有些躲闪,女子泫然欲泣。
“我自知身份卑贱,所求不过一个妾室身份,难道我清白之身给了你,连个妾都做不得吗?”
忆起二人缠绵时,李庆有动摇,嗫嚅道:“再给我两日时间。”
女子手摸上小腹:“我等得,可我们的孩子等不得,我不想他被人骂是没人要的小杂种。”
她眼泪像珠儿一般落下,直视着李庆有:“我再给你一日的时间,若不然就等着我找上门去。”
说完这句狠话,她面色一变,楚楚可怜拉住李庆有的手。
轻轻摇晃:“李郎,我是爱慕你才委身于你,你答应过不负我的。”
她拖着长腔,眼波流转,李庆有只觉心中酥麻,这是在宋腊梅身上未曾感受过的风情。
令他忍不住沉迷留恋。
她小心翼翼,带着期待的问:“我想和李郎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你难道不想和听琴共度一生吗?”
李庆有招架不住,连点头:“我怎么会不想?”
在这一刻,宋腊梅和淑惠全被他抛到脑后,满眼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叫听琴的女子。
听琴笑靥如花,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羞涩道:“那李郎就尽快为我赎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块了。”
一提赎身,李庆有顿时苦起脸,心中犹豫不决起来。
听琴善解人意的说:“可是担心赎身钱?这些年我伺候姑娘也存下一些,你尽可拿去用。”
八十两的赎身钱确实有些多,家里能拿出来,但他知道娘不会舍得拿出来。
这也是他犹豫的一点。
厚着脸皮问:“你那有多少?”
“你放心,我以后定会补给你。”
听琴噗嗤一笑:“以后我们都是一家子,何必分你我。”
“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伺候姑娘的小丫头,逢年过节得些赏钱,也不多,钗环都加在一块能有个三十两,李郎莫嫌少。”
李庆有手头上有个五六两,还差四十几两。
让娘拿出这些钱,很难。
但他又舍不得听琴。
目光扫过她小腹,且这肚子里还有他的娃。
心下一横,郑重道:“我今日回去就与家里说,你且等着我。”
听琴面上一喜,从怀里掏出荷包:“这些是我全部身家,我等李郎接我出去。”
她这般全心全意信任他,李庆有豪气顿生,这样的女子他不该辜负。
还有豆腐要送,他就要去做活计。
“你慢着些,我等着你。”
听琴目送他走远,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木着脸进去院里。
清乐坊的早上是寂静、冷清的。
姑娘们未起,恩客们也不会这么早登门。
听琴上楼,抬眼看到她伺候的清瑶姑娘冷冷盯着她。
心下一窒。
“你那情郎答应替你赎身了?”
清瑶倚着门框,玩弄着一缕头发,眼角瞥着她问。
她是这清乐坊的头牌,善琴,听琴在她身边侍候多年,也因此才被取作这名。
听琴咬唇,跪在她脚下:“求姑娘念着婢子尽心尽力侍候这些年,放婢子离去。”
清瑶看也不看她,慵懒踱步坐去妆台前,语气凉凉道:“你不是求过邹妈妈放你出去?为何又来求我?”
听琴手攥拳,跪伏在地:“没有姑娘答应,婢子知道走不出这清乐坊。”
“用这些年早称手了,换别人侍候我哪会习惯?”
清瑶从镜中瞥她一眼:“我可舍不得放你走。”
听琴未敢抬头,闭上眼磕头哀求,头砸在地上砰砰响。
很快额头红肿一片。
这番动静,引来楼里姑娘前来围看。
清瑶愠怒:“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可是我哪里对你不好亏待了你?”
“姑娘对我很好,是婢子对他动了不该动的情。”
清瑶突然大笑,笑的直不起腰。
有女声笑道:“好个痴情的小丫头,姐妹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可笑话?”
周围嬉笑声一片,听琴跪伏在地上,等个答案。
“既然你如此痴情,我就成全于你,若他来赎身,定不会拦着行了吧。”
听琴早料到她会答应,此举也不过作戏给旁人看,连连叩头道谢。
没热闹可看,围着的姑娘打着哈欠散去。
关上门只剩主仆两人,清瑶沉下脸,听琴又跪去她脚边。
拿簪子挑起她的下巴,清瑶阴恻恻盯着她说:“有些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于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听琴惶恐跪伏在地:“只要姑娘放婢子离开,婢子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眼前。”
清瑶这才满意,挥手让她下去。
搓洗着衣物,有小丫头笑着朝她道恭喜,听琴敷衍一笑,对身后嘲笑声只装听不到。
她长相一般被卖进清乐坊做个小丫头,能在清瑶姑娘身边侍候,不被动辄打骂已是满足。
就想着存够银子,寻个可靠的老实人替她赎身。
她仅有这小小的心愿,为何老天就是不能满足?
那日之事犹在眼前,手中的衣物被攥的紧紧的。
像许多平常的日子一样,那天她侍候清瑶姑娘在画舫上陪恩客奏曲玩乐。
端茶倒水布菜斟酒,她是做惯的,一次不曾出过疏漏。
当初她被姑娘选中,不光因为长相不佳,还因为心细,会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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