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宋常贵问杜巧娘的意见。
杜巧娘抚着身边小床上的圆月,回道:“谁要敢跟我抢圆月,我就敢拼命。”
几个月的奶娃子,当娘的最是疼惜的时候,没有人会狠心舍弃。
宋常贵沉默了。
次日里,并没有强逼着把淑惠送回去。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好不容易硬气一回,也不过是被大哥那些话激的。
杜巧娘那样一说,他就犹豫了。
这事就搁置了下去。
也真真印证了,没有父母能赢过孩子。
到四月下旬,地里麦黄一片,夏收将要开始了。
李家人有了借口,骗自己也好,骗邻居也罢,只当宋腊梅帮娘家做活才没能回去。
同样的,宋常贵也想着农忙过后,再来解决这事。
日子一久,有时候他就在想不过一个奶娃子,家里养着便是。
何必非要伤闺女的心。
她亲娘早早过世,打小就可怜,又碰上这样的事,真怕逼的太过,腊梅会做出傻事。
到时可就后悔莫及。
在心里把李庆有骂了一遍又一遍,待事情捅出来后,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以解心中这股怨恨之气。
夏收之时,学堂放半个月田假。
因端午将至,学子们提早送夫子端午节礼,喜月铺里比寻常要忙些。
她二人做活利索,也不需要人帮忙,卖糕做糕安排的井井有条。
沈易安一个人来买糕,举止端的十分正派。
然而喜月一见他,就想起他搞怪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沈易安露出灿烂的笑脸,许是觉得不妥,又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要了两样糕,各一斤。
他越是极力表现正常,样子越是滑稽,喜月低头忍笑着包糕。
这些日子没见到沈婆子,递糕过去的时候问她可好。
沈易安笑着回道:“阿奶很好,有时候念起你们,也说好久没见到了。”
接了清乐坊的活,喜月只集市卖糕,就连仙女湖都去的少了。
好久不曾走街串巷卖糕,也就不曾见过沈婆子。
得知她很好,也就放心了:“帮我给她老人家带个好。”
沈易安自是应下。
正要离去恰欢儿端糕出来,瞧见他便是一乐,喜月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肉眼可见他红了耳尖,离去时竟有仓皇逃离之态,十分可笑。
身后是姑娘们银铃般笑声,沈易安不知为何,面上竟觉得发热。
他向来不是扭捏之人,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为哪般?
学堂放假那日,葛天冬来铺里找葛老爹一道回去。
因才半下晌,他和青成、石头共用一张桌子做功课。
石头虽未进学,这些日子跟着喜月和青成也已经识了一些字,并开始学着写大字。
喜月习惯给他们端糕和茶水过去,因有葛天冬在,碟里糕多了两块。
青成和石头自觉吃了。
葛天冬自持,只顾做功课,没有去吃。
学堂不大,虽不是同一个学室,青成见过他多次,也不觉得陌生。
见他不吃,好奇问道:“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吃糕吗?”
葛天冬笑笑:“我不饿,你们吃吧。”
石头是个直性子,接话道:“我和青成,每天一人一块,这肯定是姑姑给你吃的。”
那边杨应和听到了,也劝着他吃糕:“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哪会不饿,垫垫肚子。”
“咱都是一个地方逃难来的,同乡之间别客气。”
他极力劝说,葛老爹也说让天冬吃一块,学堂的饭食不好,吃不饱是常态。
孙子瘦的身上没有半斤肉,他这个阿爷心疼着呢。
“吃吧,吃吧,三姐做的糕好吃着呢。”
青成抓着糕朝葛天冬手里塞。
再推让下去就显得矫情,葛天冬便接下了,糕是蜜豆馅的,外皮烤的极酥,甜味适中,很是可口。
石头和青成都眼巴巴盯着盘里那块,喜月看到了觉得好笑,让他们分吃了。
二人笑嘻嘻各分半块,青成一口咬去大半。
边吃还边问葛天冬:“我三姐做的糕好吃吧?”
“好吃。”葛天冬笑着回道
石头扬声就说:“姑姑,他说你做的糕好吃。”
葛天冬没料到他此举,一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先前他对喜月并未多有注意,因有娘那番话,此时倒多看了两眼。
这姑娘倒真如阿爷所说,是个细心知礼的。
做的糕也好吃。
这一想,便想的有些多了。
回过神来,有些怔然,忙平静心绪继续做功课。
欢儿凑过来,看看葛天冬的字,再看看青成和石头的,道:“看看人家写的,看看你俩写的,噫呀~!”
啧啧两声:“天差地别的。”
葛天冬不好意思白吃糕,便道:“我写一纸字,你们留着对着写。”
欢儿忙谢他。
葛老爹颇有些自得:“我家天冬画的也好,改天让他画几个花样子,我照着刻到家具上。”
杨应和自不会拒绝:“别耽误他功课就好。”
不待葛天冬回话,葛老爹便道:“不耽误,见天的看书,总要有消遣的时候,他画别的也是画,画家具图还能有用处。”
这话没细说,二人做着活说到夏收之事上。
葛家落户时也有分到地,且还不少,只是在山边上,算不得良田,种的也都是麦子。
杨应和便说他要是忙,随时可以休假,反正铺里活也不多。
手上做的活是袁婆子介绍来的,买家不急着要,慢慢做工期也来得及。
葛老爹也有此意,走时带了两块木料回去,说要让孙子帮着画图。
杨应和想要做个雕花的架子床出来,他也想试试自己的手艺,究竟能刻成什么样子。
回去路上,葛老爹又说起杨家都是好人,他来做工杨应和很客气,每日还包一餐饭。
不说吃的多好,但能吃饱。
葛天冬想起喜月,每回见到都是笑脸盈盈,看起来性子极好。
葛老爹把葛娘子的话抛到脑后,与他说道:“喜月这姑娘多好,你娘还看不中,你啊,千万别学她,就是考上秀才,尾巴也不能翘上天。”
葛天冬点点头:“孙儿有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虽中了童生,名次并不靠前,能考取秀才已是封顶,别的不敢想,亲事也不愿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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