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有见惯李婆子风风火火的强势模样,此时的无精打采便十分刺眼。
他宁愿被揍一顿,也不愿娘变成这样子。
听二姐说这一切因他而起,深感不孝,满是愧疚。
李来弟便道:“既然不想为何不听娘的话?”
李庆有叹气:“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
他已经对不起宋腊梅和淑惠,不想再对不起听琴和惠儿。
闻此言,李来弟想劝他抛弃听琴的话,梗在喉咙。
她虽不耻听琴,但同是当娘的,小娃无辜。
好些个妇人说那孩子像庆有,她心里已认定那孩子确实是弟弟的。
便是不想承认,也是自己的侄女。
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侄女,很难做到漠视。
李老爹是同样的想法,心里再是气,仍做不到不管儿子死活。
从房里出来,默默无言递了一串钱给李庆有。
李庆有问:“娘知道吗?”
李老爹摆摆手:“这你就别管了。”
拿到银子,李庆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买粮时,好友梁康在铺里,看到他啧声又叹气:“你呀你,可真糊涂,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自讨苦头吃。”
过的不如意,李庆有面对他有些汗颜,匆匆说几句话,逃也似的去了。
听琴笃定他能借到钱,面上替他委屈,假模假样掉了几滴泪。
愧疚道:“都是因我才让你过这苦日子,你抱着惠儿家去吧,别再管我了。”
看一眼惠儿,装出不舍样,扭过头抹泪。
李庆有被她的体贴感动,走过去帮她擦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绝不会弃你不顾。”
听琴心满意足靠在他身上:“李郎,你待我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妾身有幸遇上你,便是过的再苦也甘之如饴。”
……
外面大雪飘飘,屋中浓情蜜意。
二人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苦自是苦的,但李庆有陷在她温柔乡,苦而不觉得苦。
听琴有她的目的,忍一时之苦,博得好结果,自也认为值得。
苦也就没那么苦。
惠儿醒来大哭,才打断两人绵绵情话。
听琴喂着奶,柔声道:“娘既是心病,你就多去看看她,别在意她给你摆脸子。”
“赶明天好,抱着惠儿去,也让他们见一见,时日久了总会改变想法。”
李庆有敷衍应下,没敢说娘嫌弃惠儿丑。
奶娃子吃饱,被放在床上,李庆有立在床边仔细打量。
猛一看是不好看,但多看几眼还是挺耐看的。
虽不及淑惠喜人,但也称不上丑,只能说平平无奇,无出众之处。
继尔想起快半年没见过淑惠,不知道长成什么样,深觉亏欠于她且不配为父,心中有些堵闷起来。
听琴吊着陶罐煮米粥,暗叹一声,细声问何缘故,然后柔声宽慰。
下半晌,地上的雪已经没过鞋面,路上行人没几个。
程连两手拎着几个纸包从铺门前过,停下来笑嘻嘻打招呼。
叫杨应和为杨师傅,喊喜月叫作姐,极是嘴甜。
程望问他去做甚,他笑着回道:“徐记的徐掌柜托我帮他送货,给了三文钱呢,我先去了。”
兄弟俩过日子不容易,程连尚小做不动活,经常在镇上帮人跑腿,赚上几文钱。
大雪天接到活,跑一趟有三文,他高兴的不得了,眯眼笑着踏雪朝仙女湖去。
狗剩有些羡慕,一天三文,一个月快有一百文了。
程望刨着木说:“这等好事哪会天天有,一个月顶多得个十文。”
讨生活不易,镇上穷苦人家的小娃抢着做这些活。
程连机灵,办事又牢靠,有些要跑腿的活指名要他做,也才赚得这些钱。
为了能有口吃的,先前农忙时,兄弟两个帮人收一天的粮,身上的皮都要晒掉一层,才得两斤谷子。
听程望讲如何讨生活,狗剩对他的敌意消了些,自己尚有娘疼,他只能靠自己。
欢儿听着叹息,这天底下的穷苦人忒多了些。
青成从学堂归来,嚷着手脚都要冻僵了,全身上下没有丝热乎气。
喜月怕他生病去煮姜汤。
凑巧程连过来,盛了一碗给他。
程连笑着向喜月道谢,夸她人美心善。
喜月发笑,这般嘴甜会哄人,果然是“街混子。”
他等程望一起回家,杨应和瞧着天不好,下工比平时早些。
青成哈着气写功课,欢儿看着心疼:“要不今日别写了。”
“不行,这还没到更冷的时候呢,我们夫子说了,夏练三伏,冬日三九天再冷也不能偷懒。”
他还想考取功名呢,更不能懈怠。
功课做完已近天黑,干脆留在镇上过夜。
喜月做了辣汤,胡椒放的多,吃完手脚热乎起来,又拿热水泡了脚,各自裹被子睡去。
次日雪是停了,不过更是冷,早起缸里的水都结了薄冰。
在灶下忙着不觉得冷,送糕时出院子被灌了一脖子寒风,喜月哆嗦了两下。
从清乐坊出来,湖上有人泛舟,笛声悠扬,好一副闲情雅致。
路过曹家时,张稳婆急匆匆由侧门进去,喜月心念一动想到曹仁。
打探消息总要许人好处,手中空无一物,只得算罢。
回去后念念不忘,隔天再送糕,装了两块用帕子包着,回来时去到侧门上。
门上的婆子接了糕,笑眯眯道曹仁得了个大胖小子,曹管事很是高兴,自掏腰包置了酒菜。
他得了儿子,总不会再念着木兰,喜月心中轻快。
回去后和欢儿一说,突然记起他成婚不足十月,这孩子是成亲前就怀上的。
欢儿不耻道:“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两个都不正经。”
个中缘由不多猜测,如此不守规矩,曹仁好色之名显而易见。
还好木兰早早脱身。
又过七八日,来到腊月里,初一是喜月生辰,欢儿给做了寿面,还贴心的打了两个鸡蛋。
喜月吃着面,感叹有姐姐真好,两人笑作一团。
去清乐坊送糕,赵管事一见她,就扯去一边,悄声问道:“听说曹家一个小丫头,是你给赎的身?”
这种小事她咋会知道的?
喜月还在猜测,就听她说:“曹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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