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子不情愿学木匠,柳寡妇骗他说在铺里能吃到糕,晌午饭还能吃到肉,他这才同意学。
不过杨应和不肯要他,铺里缺的是能做活的木匠师傅,不是要找学徒。
再说想收徒弟根本轮不到桩子。
柳寡妇是个难缠的,不想和她扯上半点关系。
道一句不合适,杨应和不理会母子两人,继续做活。
柳寡妇腆着笑,“我家桩子聪明着呢,你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多个徒弟也不多什么,也免得以后再找人麻烦。”
杨应和说:“不劳你费心,这些人够用了。”
柳寡妇见他不肯收,开始卖惨哭自己命不好:“桩子他爹去的早,我一个妇人带个他两个过活不容易,吃的苦你们外人想象不到。”
“这两个孩子打小没有爹疼,不是一般的可怜,这眼看着能说媳妇了,有门手艺总多条路,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收了桩子吧。”
“多带一个徒弟,你又不损失什么,这是积德的善事,你就行行好吧,咱都是一个村的……。”
赵春兰在屋里坐不住了,怕杨应和会心软,走出来打断她的话:
“我们不过挣些辛苦钱,他一个人养我们娘几个,说起来比你家还可怜,至少你家栓子桩子大了能做活,不像我们正是难的时候。”
“再说没依没靠那是之前的事了,你家里现在有壮劳力,何苦再为难我们。”
柳寡妇皮笑肉不笑回嘴道:“一顿晌午饭换一个小劳力,说起来还是你们赚了,又不亏啥,干嘛这么狠心?”
赵春兰懒得和她废话,直言道:“你家的人我们可不敢使唤,免得到时说累坏了要赔银子什么的,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呀。”
她这样的人品,什么事做不出来,即使是帮她也不落好,又何必添麻烦。
柳寡妇恼怒,一把扯过桩子:“不帮就不帮,话说的这么难听,总有你们求人的时候。”
赵春兰冷哼:“你放心,求不到你跟前。”
柳寡妇瞥一眼她的肚子:“不替孩子多积点德。”
她拿孩子说事,直捅赵春兰肺管子,怒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们不收桩子就是不积德了?”
“你要是积德就不会来为难我们,以后少往我们跟前凑,看着晦气。”
喜月撵着他们母子走:“你说这话气我嫂子,要真气出个好歹,这事没完。”
柳寡妇叉腰:“开着铺子了不起,狗眼看人低,你当我愿意求你们,要早知道你们没良心……。”
欢儿眉毛竖起,打断她的话骂道:“黑心肠的妇人,我家嫂子要是有丁点闪失,我找你拼命。”
柳寡妇气笑了,怒骂:“好生厉害,还找我拼命,当自己是什么玩意?”
欢儿手指着她:“是不是想打架?告诉你两年前我就不怕,这会更不怕,不想找打就快点滚。”
刚来村里时,她在河边闲话杜巧娘,被娘仨扯着打过一顿吃了亏。
提起这事,柳寡妇恨恨,看到面前比自己高的两个姑娘,没信心一敌二。
扯着桩子走,不认输说:“不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一大家子什么人呐,少良心的。”
欢儿追到院门口,啐一口:“跟你这种人就不能讲良心,白费。”
赵春兰气的不行:“什么人呐,不讲理。”
喜月扶着她坐去凉椅上:“嫂子跟她计较什么,白给自己添气受,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杨应和也劝:“你都不用出来,我保定不会收桩子,虽说孩子无辜,她当娘的不做人,谁敢跟他家扯上关系?”
赵春兰抚着肚子:“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末了说了一事来:“你们还不知道吧,咱家那块地王大柱种了地瓜,他去服役后,来浇水补秧的是他大哥。”
杨应和听她说过,喜月倒是不知:“这可奇了怪,难不成那块地是种给他自个的?”
狗剩突然插话:“先前下工时看到王长明拎半桶水去地里,他拎着费劲我就帮了一把,听他说他爹走之前和柳婶子吵嘴了,吵的相当凶。”
“他大伯来帮忙,有时候还给他带吃的呢。”
欢儿凑过来:“咋感觉他们长久不了?是不是要分了?”
再是吵架,地里活总该管,对农人来说庄稼就是天大的事。
有人家打的再凶,该做活还是一起做活。
她这倒好,佃的地不管,意思岂不是很明显?
就是不分,勉强一起过,也没甚意思。
几人还没议论出个结果,院门外一道声音:“这里是杨家铺子吧?”
喜月扭头去看,就见是施宅的那个小厮。
忙迎上前,笑道:“正是呢,糕饼吃着可好?”
小厮递回食盒:“挺好的,我家大人说你们有心了,谢了,以后不必再送。”
言罢没有多留,转身去了。
喜月拿食盒去洗,不想打开盖子里面有一小块银子,忙又追过去。
这糕饼是谢礼,哪好收钱?
递出去,小厮推让不接:“这是老爷交代的,你别为难我。”
像是避之不及,他走的飞快:“你就收下吧,我是不会要的。”
喜月拿着银子回去,没想到事情竟成这样。
原是要表达谢意,这下成卖糕的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
怪难为情的。
杨应和道:“就这样吧,施老是清官,我们别去给他添麻烦了。”
赵春兰感叹一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难得遇上这么好的父母官。”
想起自己爹娘哥嫂,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是不是安然无恙,有没有受苦受累?
是不是同样思念着自己?
家里一摊子事,就是想找家人都抽不开身。
想来他们为生活所累,同是有心无力。
喜月想起外祖家,也是没个音讯,娘心里何尝不惦记。
要是自己是个男儿身好了,就可以去寻他们。
女子身份行走在外不便,纵使有心娘必是不肯的。
或许等手头上的事忙完,或许等成亲后……。
喜月心想一定替娘寻到外祖他们。
杨应和听着沉默,去年里答应喜月回乡看爹,手中活做不完,想来是回不成了。
人一旦离乡,想再回去太难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2_182911/3725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