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月没见过惠儿，自然不会知道她有多像李庆有。
不过却从别人口中听过很多次。
尤其是住在镇上的老主顾，来买糕时难免闲话两句。
所以她对李家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冬月底听说李婆子病了，又听说她二闺女李来弟的婆母病重，抽不出身来照顾她。
接着又听说她小闺女又怀了身子，正是反应最厉害的时候。
大闺女李招弟来伺候的，但她一大家子事，两边来回跑。
便有人说了，关键时候还是得儿子，娶个儿媳妇，不就有能使唤的人。
郑婆子围在铺前，接话道：“她家不是有儿媳妇，听人说大着肚子献殷勤呢。”
来买糕的妇人还不知情，立即问道：“李婶子让那妓子进门了？”
郑婆子撇嘴：“她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不让进又能如何？想拦也拦不住啊。”
妇人啧一声：“人病的时候最容易心软，她这忙前忙后伺候，再生下个孙子，不就能轻轻松松进门了。”
郑婆子哈哈大笑：“娶个娼妇，光宗耀祖嘞。”
年底说亲，成亲的多，喜月忙着做活，顾不得听她们闲话。
便是守在铺里，手中活也是不断，有时是捣馅，有时是压模。
铺中摆着张桌子，有人时卖糕，无人时做活。
大姐她们难抽开身，二人尽量不要人来帮忙。
初五初六，两个奶娃的满月酒，也只得匆匆回去一趟 。
回村待不了多大一会，说上几句话便回镇上干活。
过腊八后，更是一日忙过一日。
尤其是腊月十六、十八这两日好几家要喜糕喜饼的，撞到了一起。
且十八还是个逢集日。
要知道这会正是采买年货的时候，一个集能卖几百块糕饼 ，至少赚半两银子。
盖铺子手头正缺钱，喜月自是不肯放过，这才回村找帮手。
徐氏听说了，都没要杜巧娘主动张口，让她尽管去镇上帮忙，木兰她来伺候。
杜巧娘也不与她客套，当即收拾了衣物去镇上。
三人做糕倒是来得及，只不过卖糕时，得要两个人。
又要包糕，又要算账，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程连知道了，趁喜月来取料时，玩笑着说出让他大姐来帮忙卖糕。
孙家父子疯疯癫癫，又带个小娃，程英固定的活计根本做不了，只得四处打零工。
喜月虽没和程英打过几回交道，端看程望和程连，也知道她为人不会差。
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恰隔日便是十二，逢集日。
喜月道：“明早叫她来，帮着招呼客人，装糕，管一顿早饭，工钱二十文。”
程连收起玩笑之态：“喜月姐，你别怪我贪心。”
喜月朝他笑笑：“你别多想，请别人也是请，自家人更放心。”
“若是我换成你，能帮到家里，什么都会愿意做。”
程连心中感激，道：“工钱太多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大姐做零工，从早忙到晚，一日只得十几二十文。
且比这累的多。
喜月不意外他会这样说，与他道来：“你别以为招呼客人就不累，一群人围着要这要那，不比做体力活轻松。”
“你放心，我请别人也是这么多工钱。”
“你常在外面混的，自然知道年底请人工钱高，对不对？”
就是高些，也不会半天就二十文，且还管早饭。
程连还想说再多，喜月打断他的话：“我这忙着呢，少做几块糕，就少赚好几文，工钱多了少了也就几文的事，你就别多想了。”
“明早就等着大姐来了，尽量早点，不然抢不到好位置。”
说罢就要走，就听程连说道：“位置的事交给我，我早早去占位置。”
这会便是说不用他，他也会去的。
喜月也就没多说什么。
回灶房把这事一说，杜巧娘就感慨道：“他故意用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就是不成双方都有台阶下。”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心思玲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学会的看人脸色。”
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也早早学会了人情世故。
知人情冷暖，还能保持着良善，程连很不容易。
是个好孩子。
秉性不差。
第二天，程英早早就来了，尽量穿的不太寒酸，虽有补丁衣裳却是干干净净。
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指甲缝泡洗过，免得装拿糕饼 ，让人看着手脏嫌弃。
她上来就向杜巧娘道谢，为的是先前吃满月酒程连带了菜回去。
又谢喜月请她做工，还说工钱不用那么多。
在杨家人面前，她有些拘谨。
还有些卑微。
杜巧娘亲亲热热道：“咱都是自家人，我还特意让程望叫你带着孩子一道来，你送了礼不来吃席，我才叫程连带吃的回去。”
“以后别客套了，咱是一家子，该来就大大方方的来。”
程英心头发酸，莫名想起亲娘来。
杜巧娘把她神色看在眼里，暗叹一声，这也是个老实孩子，有什么事都表现在面上。
笑着招呼她用早饭，接下来便开始忙正事。
市集上，程连早早去占位置，看到杜巧娘和大姐过来，忙挥手。
杜巧娘见他鼻子都冻红了，掩不住的心疼，道：“快回铺里吃早饭。”
腊月寒天，他能占到前面位置，可想而知来的有多早。
这孩子咋净干让人心疼的事。
杜巧娘叹一声，催着他回去。
程连帮她们把摊子摆上，这才抄手缩着身子去了。
喜月给他盛了一碗撒了椒粉的热汤，笑道：“这是我们老家吃食，喝一碗下去身上就能暖乎乎的。”
汤里有肉片，有蛋花，还有花生，菜干，搅了生粉进去，稠稠的一碗。
浇了芝麻香油，香味更是浓郁。
程连喝一口，大呼过瘾好吃。
欢儿递油饼给他，可以泡着吃，也可以一口饼一口汤。
程连拿饼沾汤，吃的十分满足。
半晌喜月领着狗剩去送糕，就见摊前围着不少等着买糕的人。
帮了一会，见人少才回铺里做糕。
落集时给工钱，程英和杜巧娘撕巴了好一会。
最终有喜月帮手，杜巧娘胜出。
程英把工钱揣在怀里，心头一片热辣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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