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秀才能免三十亩地税,葛家开的荒地仅四亩,宋常贵六亩田地和杨应和二亩地挂名上去,也只得十二亩。
商议后把宋大爷家的田地报上去,暂时挂在葛天冬名下。
交税验粮极是麻烦,一方省事,一方得利,算是两全其美。
转天葛天冬来到镇上,签路引顺道把此事办了。
因是秀才身份,文书丝毫不敢怠慢,客套着就把俱事办齐了。
头回享受身份上的便利,体会功名之身带来的好处。
葛天冬终是明了为何读书人皆削尖了脑袋想做官,人上人的滋味确实妙不可言。
翻看历书,八月初五是好日子,宜出行。
只剩两日,杜巧娘急匆匆帮喜月收拾行李。
秋裳薄袄子,夹棉的坎肩,换洗的里衣、鞋子等小物。
油纸伞、药丸子、盖的被子,路上小食、干粮。
事无巨细,样样经她手装在包袱里。
碎银子贴心缝在衣角、腰带各处,就怕有个万一。
世道太平,仍是不放心,千叮嘱万交代,万事且小心。
这些杂事有她打理,喜月把心思都放在铺子里,清乐坊上个月的账目理出来,到时让程连陪欢儿过去结糕钱。
因将要过节有几家订了中秋宴糕,桂花糕点一一列出来,做是不用担心,欢儿样样都会。
再说有杜巧娘留下,到时免不得她坐镇。
中秋团圆饼已接了些单子,让欢儿看着安排,做不过来该推的就推,别强接再把人累坏了。
钱是赚不完的,身子紧要。
欢儿样样事都不担心,唯一怕的就是记账,字她倒是认得,写也会。
只是长久不动笔,已是生疏。
样样事安排下去,喜月扯着欢儿有些歉意说道:“按理说,你也该回乡祭拜,眼下实在走不开,只能等来年。”
欢儿笑笑,并未多想在意:“阿奶在逃难路上过世,那时我昏昏沉沉,连个大概位置都没能记下,爹和阿爷早早过世,我是丁点都不记得。”
“前年大哥帮阿奶立了牌位,逢年过节祭拜,她在天之灵该是安息,我回不回乡也没多大意义,你尽管回莫要多思。”
喜月轻笑,不意外她会这样说。
欢儿也看着她笑,自打被捡,她两人朝夕相对,眼见要分开月余,还没走已经开始舍不得。
又想到回来后不久各自要成亲,再像这样吃睡同住就难了。
上前搂抱住喜月:“你定要平安归来,保重自己。”
喜月同是舍不得她,两人抱的紧紧的:“我自会小心,你们也都好好的。”
葛家气氛亦如是,收拾齐一应物什,县里镇上奖赏的十五两银子都让葛天冬带着,就怕路上有个急需。
穷家富路,这一行只叫他注意安危,花销多些也无所谓。
该住店住店,该雇车雇车,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去,平平安安的回。
初五这日一早,杜巧娘等人来镇上送行,葛家同是全家出动。
临别殷殷交代不断,是十万个不放心。
赵春兰抱着满儿,与杨应和道:“家里这些老小,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有事托人捎信回来,别让人惦记着急。”
她说完杜巧娘立即交代:“遇上刮风下雨,别急着赶路,也别怕花钱,挑安全的脚店住,把喜月看牢了,照顾好天冬。”
宋常富也交代:“与人相交留三分,莫轻信任何人,财不露白,别多管闲事,更不要路见不平,你们三人安危最要紧。”
徐氏拎着两坛子酱菜,硬塞到大车上:“用大油炒好封口,十天半拉月不会坏,吃食上注意些,外面不比家里。”
欢儿与喜月对视着笑,明明是归家,却像是远行。
赶车的车夫吆喝一声,喜月先上了马车,再探出头就见杜巧娘抹着泪,欢儿也红了眼眶。
鼻头发酸,强撑着笑道:“别担心,有大哥和天冬在,下个月就回来了,说不定还有外婆舅舅他们的消息呢。”
马车动起来,走出一段路,掀帘子伸头瞧,众人还站着未动。
喜月憋泪,深吸气吐出,挥挥手道别。
这感觉竟像逃难离家那日一般不舍。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把此地当作家。
马车行的快,两个多时辰就到了县城,喜月已把离家伤感情绪抛去脑后。
掀车帘瞧外瞧,城里与镇上果然又大不一样,路又平又宽,铺子更大更高。
连路上的人都比镇上多的多。
穿绸戴银,随处可见,很是繁华。
喜月如乡下佬进城,哪哪看着都新鲜,笑与葛天冬说:“也不知道县学在哪?”
“听人在说城东。”
葛天冬也没去过,只听人说起。
穿街换道,朝西行去,不一会就出了城,又走约二里路,就看到人来人往。
已然到了码头。
三人下车,付了车资,便拎着包袱行李往里行。
上了登船桥,便有揽客之人上前,问清行程,被引到一艘大船前。
年轻的小伙子引着上去,交船费开具水程票,上有标注姓甚名甚,年约几何,去往哪处。
船上分单室通铺,为省钱三人选的通铺,杨应和管着行李。
白日三人在一处,夜里让喜月抱被子去睡,又交代莫要睡太死,小心着点。
船上鱼龙混杂,不可掉以轻心。
头一回坐船,喜月有些兴奋,在甲板上吹了半天的风,看水看景。
新鲜感十足。
仅过两天便厌了,提不起劲来。
整日窝在船上,极是无趣。
葛天冬早有准备,竟掏出一册话本子,让她看着消闲。
船走走停停,停的时候可以下船,但也不能走远,以防突然启程。
在船上三人只吃干粮,停船时轮换下去码头吃些热食,或是添购些馒头吃食。
喜月没落单过,不是葛天冬相陪,便是杨应和守着。
遇上搭讪的,两人极是防备。
喜月也小心谨慎,不随便答话。
如此过个七八十日,终于来到同安地界。
府城码头下船 ,脚踩在地上,喜月仍觉晃荡,腿脚发软。
此时已是下晌,杨应和便决定歇息一晚再找车去县里,然后回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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