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明帝二十年,都城:洛阳。
太极殿。
“陛下圣旨,宣南王之子李羡之进殿。”御前总管吴德子,扯着鸭嗓音,高呼道。
长梯之下,李羡之披头散发,衣服凌乱,浑身臭烘烘的,又蹦又跳的,仿佛是疯了一般。
“羡之,陛下唤你呢!记住娘说的话,千万不可造次,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记住了吗?”母亲苏氏,千叮铃万嘱咐。
生怕自己的傻儿子,冒犯了皇帝。
“娘,孩儿知道了!”李羡之憨憨的点头。
然后朝着太极殿走去。
周围,却是传来士兵,刻意的讽刺声。
“听说昨夜,李羡之这个傻子,又让咱们太子哄到锦绣酒楼的猪圈里,和猪睡了一夜,今早陛下传召,这家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这不臭烘烘的。”
“殿前失仪,搞不好今日这世袭罔替还没开始,这位李世子,就得先乖乖挨上几刑棍喽!就他那小身板,吃上几棍子,还不得直接打废了?”
“唉,李家世代忠良,护卫大宁百年,可惜啊!三年前,南王与长世子,莫名死在南疆,这二世子李羡之,受了刺激,也成了憨傻儿,看来!真是连老天,都要亡了李家。”
……
周围有讽刺,有嘲笑,李羡之就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都到了殿前,只是当跨入殿门的那一刻,他那憨傻的眼神中,却是突然一变,露出一抹,外人难以察觉的杀意。
龙椅之上,那略带威严,高高在上之人,便是大宁皇帝萧镇。
“臣李羡之,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羡之笨拙跪下,憨憨的话,立即惹起周围大臣哄笑。
李羡之浑身发颤,不敢说话。
这些人,几乎都是害他李氏灭族之人,当年!李氏立功无数,受封南王,手握二十万雄兵,权倾朝野。
这本该大厦倾倒的大宁国,却在李氏的庇佑下,反而续命几十年,可朝中奸臣当道,李氏挡了他们的财路、利益,便蛊惑帝心,对付李氏。
三年前,南王李世忠,于南疆大胜,皇帝却是一纸诏书,将李世忠极其一众李氏子弟,召回京城,可在回京经过南州刺史吴镇疆所辖之地,却是传来李世忠,以及李氏子弟与一万亲卫,全部身死的消息。
朝廷给出的解释是,南王树敌过多,为土匪、流寇所杀,可是!这样的鬼话,也就朝廷会编,试问!区区一群土匪、流寇,岂能是正规军的对手?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南王之死,与南州刺史吴镇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这三年来,皇帝暗中废了不知多少李氏族人,李羡之为了活下去,为李氏报仇,装疯卖傻,睡猪圈、当乞丐乞讨、为天下人耻笑,就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虑,随着他是痴傻儿的身份坐实,抵不住谣言压力的皇帝,终于在今日,准备世袭罔替,将南王王位,封给李羡之。
“这傻世子身上,怎么一股猪臊味道,臭死人了。”
“听说昨夜此子睡在猪圈,这不到了早朝会,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这样的傻子,就算给他封个王,给个封地,估计都活不出十日。”
……
一众大臣,暗暗发笑。
“父皇,李世子殿前失仪,当杖责五十,施以惩戒。”太子萧祁,冷笑说道。
在他眼里,李羡之便是任何人都能践踏的废物。
老皇帝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感情,“李世子,你殿前失仪,朕要杖责你五十,你觉得如何?”
李羡之憨憨说道,“娘亲说过,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哈!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哄堂大笑,宛如逗傻子一样。
“真是个傻子,他还真答应了?”
“傻子就是傻子,看来李氏,确实走上末路了。”
然而,李羡之这个回话,让皇帝甚为满意,譬如强大的李氏,终将总结于一个傻子之手。
“陛下,李羡之一个傻子,这身体恐怕遭不住五十刑棍啊!陛下不如降为二十,算是给个惩罚,不然!若真将这傻子打死了,不好向天下人交代。”左丞相李同光,看了李羡之一眼,终是不忍。
同为李姓,李同光与南王府,有些交情的。
而这一句话,却是让李羡之,将李同光狠狠记在了心里,南王府遭难,别人都避之不及,唯有李同光,却是连番暗中帮助南王府,滴水之恩,他李羡之定当报之。
李同光手握重兵,有他说话,还想让李羡之丢脸的太子萧祁,顿时不在说话。
“嗯,就在殿上,将李羡之仗刑二十。”老皇帝冷淡说道。
左右禁军上前,便是拿着刑棍,将李羡之踩在地上。
李羡之故意表现出无比惊恐。
啊~
随即,便是传来李羡之的惨叫声,那每一棍,几乎是卯足了力气。
而李羡之故意如此,却是将周围那些嘲笑自己大臣的脸,全部都记了下来。
到二十刑棍停止,老皇帝这才满意的说道,“诸位,南王之死,朕心甚痛,他在世时,对大宁朝廷,有些功劳的,朕念李氏满门忠烈,如今…欲行世袭罔替,将南王之位,封于其子李羡之,此封地…诸位爱卿觉得,该封于何地?”
“陛下,南王在世时,虽未赐封地,但其常年率军驻扎于南州,护卫南疆,想必若南王在世,也希望自己的封地,能在南疆,不如就将其封地封于南州安南郡,也算是继承南王遗志了?”这踏出之人,正是右相杨仪,最想致李氏于死地之人。
“杨相说的对,李羡之身为南王之子,该当如此!”太子萧祁,巴不得李羡之早点死。
“臣等附议!”
一众大臣,纷纷附议。
直到李同光,正欲开口,却听见李羡之故作艰难的说道。
“皇…皇帝陛下,臣就去南州。”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李羡之。
这傻子,还真够傻的。
南州之地,混乱无比,土匪、流寇、诸侯、异族等并存,谁去谁死,朝廷派了多少官员过去,基本就没有活着回来过的。
李羡之这样的傻子若去,恐怕连走到安南郡的机会都没有。
这傻子,简直就是找死。
然而,在他们嘲笑之时,却没能发现,李羡之的眼神,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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