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急着让她喝东西,看来这药没有下在菜里,反而在这些茶饮上。

    萧来仪轻捻茶杯;茶是好茶,只是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常气味。

    是蒙汉药。

    这气味她再熟悉不过,一闻便知。

    “多谢四皇姐了。”萧来仪掩袖,却是将茶悄悄倒在了袖口。

    景舒月笑意不明,又招呼静夜替萧来仪倒了一杯茶,“五妹妹,我这的茶可都是贡品,别处可喝不到这样的好茶,妹妹可要多喝些呀。”

    萧来仪笑着应下,“这茶果然好,只是……”

    她摇晃着身子站起,双手尽力撑着桌沿,眼神有些许恍惚,“我试着有些头晕,就先回去休息了……”

    未等她说完,便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景舒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怀好意的轻轻拍了拍萧来仪,低声轻唤,“五妹妹?五妹妹怎么睡着了?五妹妹!”

    “四皇姐,咱们走吧。”景云和笑着起身,“五皇姐睡着了,咱们去找她宫里的人,来接她回去吧。”

    她拉着唯唯诺诺的景安雅,讨好的朝着景舒月一笑。

    姐妹三人,就这样将晕倒的萧来仪丢弃在暖阁中。

    ……

    三人一走,一名小宫女立刻上前将她扶到了暖阁的小榻上,还扯乱了她的衣衫。

    萧来仪心底闪过一丝不屑;原以为是什么招数,没曾想又是这些老套的戏码。

    不过虽然老套,却很是实用;女子若是失了贞,无论是何人都会鄙夷唾弃,哪怕她是公主也不例外。

    小宫女蹑手蹑脚地走开;只是待了许久,都没有人接着到来。

    她都装得有些累了,闻着头顶的香也只觉天旋地转。恰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三四个男子的低语。

    “李统领,这可是公主啊!”

    “怕什么,毁了她的贞洁咱们就走,陛下为了掩盖真相,这事只会不了了之。”

    “那…”原本惶恐担忧的声音越发肆意妄为,“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你小子懂不懂规矩,怎么也是咱们统领先来……”

    几人话语一顿,看着床榻上堪称艳绝的女子。

    她衣衫微微凌乱,紧闭双目,露出修长的颈,肤白胜雪;唇畔的那抹嫣红更是点睛之笔,让原本谪仙般的女子衬托的多了一丝乖巧柔媚。

    “人间尤物啊……”

    “公主,本统领一定好好疼爱你!您是尊贵的公主,就该被人宠着……呃!”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萧来仪时,原本紧闭双目昏睡不醒的女子却猛地睁开双眼。

    她发丝凌乱,微微遮住了一只眼睛;那丹凤眼带着寒冰般冷厉,让人心底发寒;又带着幽深的死寂,仿佛看上一眼,便被拽入深渊。

    那只芊芊素手紧紧握着一只金钗,狠辣果决地刺入李统领的脖颈;血液染红了那双素手,连带着那莲藕般的玉臂,也被染上了一丝污秽。

    “敢觊觎本宫,你死的不冤…”幽幽声音似是死神呢喃,尤其是被那双无神的双目直视时,便觉浑身冰冷。

    萧来仪也不知怎的,倒在这时脑海中全是一家被灭门的场景;她原本想留这些人一命,可看着梦中的血影,理智被尽数冲散,只剩报复,杀尽这些蛀虫败类!

    温热的血让她体内的躁动更甚;她拧着眉头,干脆利落地拔出簪子。

    那抹鲜红溅在她脸上,倒是缓解了那份燥热不安。

    看着李统领没了人气,笔直倒在地上,三人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萧来仪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了擦金簪上的鲜红;得了血的洗润,那支金簪越发明亮。

    二皇子送的簪子,用起来杀人倒是趁手。

    她看着那三人的背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修长的玉指,拿着那支滴血的簪子,披散着发,如同地狱的恶魔那般靠近。

    “救命!公主杀人了!”

    “放我们出去!!”

    三人已经被这副模样吓傻;刚才杀人那般利落,甚至比他们还要果断。

    这样一个疯女人,平素里本就懒散的他们根本敌不过!早知如此,就不该招惹!

    “门是你们自己锁上的,怕我跑出去坏了你们好事,你们忘了吗?”萧来仪失笑,她常年练武,力道比男子都大,便是不出几个呼吸瞬间就将几人就地斩杀。

    ‘叮——’

    染了血的金钗,掉落在地,溅起的鲜红染了那双洁白的绣鞋。

    萧来仪厌恶地踢了鞋,赤脚走在冰冷的暖阁。她笑着哭,望着屋顶的眼神尽是空洞,喜怒交杂,如深渊般不可窥见,一袭白衣的少女站在黑暗之中,早已看不清铜镜中的自己。

    “我杀人了……”

    她知道,那双手,自从决定报仇之时便再不会干净了。

    从前她从未上过战场,原以为杀人不过头点地,手刃仇人轻而易举,可当她第一次杀人她才知晓竟是这般滋味;原以为会心有亏欠,没想到竟也如此得心应手。

    这一路,她不知道还要杀多少人。可背负了这血海深仇,便再回不了头了。

    满身洁白的少女,缓缓倒在地上;月光白的锦衣淬满了红,泪和血滑下,让那精致的小脸铺满污秽。

    她闭上那双满是血红的眸子,额角因忍耐而青筋暴起,头脑晕地厉害;骨子里的热翻涌,煎熬着全身。

    窗户被人打开,原本暖意融融的屋子透进一丝微凉,倒是让萧来仪舒缓了片刻。

    “啧,本殿送你的礼物,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熟悉的声音,让萧来仪眉头紧皱。

    她抖着手,摸向那支钗子;只是身上却好像被卸了力,连握起金钗都难。

    那染了血的金钗,被一只如昙花般修长的手轻轻捡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透露着丝丝戏谑,“半日不见,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冷嗤一声,抬手打翻了一旁不起眼的精致香炉,“西域的催情香,你没见过,中招倒也不算奇怪。”

    “我只是没想到,在这香的影响下,你竟还能这样果断杀人。”景珩微微勾唇,阴郁的脸色难得带上一抹笑意,他笑的邪魅肆意,小指勾起了萧来仪的发尾。

    “五妹妹,还真是让本殿意外啊。”

    “滚……”萧来仪头疼欲裂,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她拼死瞪着眼前阴鸷的男人,恨不得连带着将他一同斩杀。

    可偏偏这身子太不争气,酥软的连手也抬不起来;便是拼尽全力,也定然伤不了他分毫。

    “你以为本殿想管你?若不是母后吩咐,你死了跟我何干?”景珩看着倔强的少女,眼底笑意尽散,他稳稳地抱着萧来仪,将她放到榻上,喂她吃了一颗小巧的药丸。

    “解药给你喂下了,待会人来了怎么解释,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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