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来仪警惕地跟在景珩身后,她惊讶地发现,景珩去的也正是掌柜所言郑德所在的厢房。

    景珩今日很是低调;他一身玄色衣衫,虽然身着常服,却仍贵气十足,遮掩不住;细看上去与那些寻常家的贵公子们天壤之别。

    萧来仪微眯凤眸,悄悄跟在他身后;暮色微沉,屋内的烛火明艳,隐约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只是…有哪里不太对…

    太顺利了,就好像是刻意安排,故意让她到这儿一样。

    萧来仪瞬间抬眸,那一瞬间,她骤然想通了一切不寻常之处!

    只是,来不及了……

    屋内猛然射出两支箭矢,朝向景珩的胸口飞快射去!

    这一箭下去,景珩必死无疑!

    萧来仪凤眸微眯,她借着墙壁,猛地一撑卷起一阵风声,瞬间踏着轻功越到景珩身前,用后背挡住了那支箭!

    两人相对,少年眉眼如山,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眼底在看到萧来仪的瞬间消失殆尽。

    “景瑶!”景珩眉目间染上一层寒意,他紧紧蹙着眉,看向萧来仪的目光尽是错愕和不解。

    那支箭,深深刺入萧来仪的肩胛;血红瞬间染红了那雪白的狐裘,也刺痛了景珩的双目。

    “景瑶!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他低沉着嗓音,声音喑哑,看向怀中脸色苍白的少女,心尖说不出的酸涩。

    “你不是恨我吗,还救我作甚!”他双目一片血红,眼底尽是恐怖的弑杀气息,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露出獠牙,尽是危险之色。

    “快,带我走…”萧来仪虚弱地扶着他的手臂,倒在他怀中。

    “这是圈套…快走…”

    一切都太刻意了。

    若真是密谋什么,怎么可能会这样容易被她知晓。掌柜又怎会因为钱财透露消息。

    萧来仪心底暗暗苦恼,都怪自己一时着急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计谋;不过好在,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不能浪费。

    “为何救我…”景珩深深地望着她,心底百感交集,眼中尽是探究之色。

    那间厢房仍有箭矢密密麻麻地射出,景珩小心的抱着萧来仪,一个旋身躲在拐角处。

    萧来仪听着耳畔箭矢飞射时带起的风声,微微垂眸,掩下眼底那抹算计;她暗骂景珩蠢笨,不趁着追兵还没来时赶紧离开,反而再此上演悲情戏码。

    她不禁怀疑,以这样的智商,是如何灭了她满门的?

    不过这景珩能成为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定然也有自己的手段;或许他留有后手也尚未可知。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若是不唱下去,反而浪费这样好的机会,白中了一箭;再抬起头时,少女目光真诚而炽热;她有气无力,艰难扯出一抹微笑,“因为我们是兄妹啊…”

    “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也想回报自己的兄长…”

    萧来仪虚弱一笑,顺势倒在景珩怀里;她双手紧紧攥着景珩的衣袖,生怕这厮过河拆桥把她自己留在这。

    景珩眉头紧锁,眼底神色越发深邃;他手背隐有青筋暴起,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少女。

    他小心地检查着萧来仪后背的伤口,撕下自己的衣袖替她包扎,暂时止住鲜血。

    “二皇兄,带我走…”萧来仪心底暗骂;她并非是不想活了才来挡下这一箭,而是为了取得景珩信任,调查真相。

    景珩低垂着头,下巴就抵在萧来仪的额头,隐约可闻到少女周身清冷幽深的梅香,以及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血味。

    一缕灯火之中,他目光明明灭灭,身体越发紧绷,手掌鬼使神差地抚上萧来仪精致的面容。

    “疼吗?”他开口,声音嘶哑而低沉。

    萧来仪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她抬头看向景珩,满是血痕的手轻轻握着他的掌心,眼底似有些许急迫和期待。

    “不疼。”她违心摇头,苦笑一声。

    “我的命,就比你自己的还要重要?”景珩抬手,只是那一瞬间,外周的箭矢声似乎停了,烛火之光也骤然熄灭。

    黑暗中,耳畔呼吸声越发明显。

    温热急促的呼吸打在萧来仪头顶,将少女发丝吹得微微浮动,显得更加娇小俏丽,少女褪去那一身肃杀之意,是那样惹人怜惜。

    萧来仪抬头,眼底目光清澈而懵懂;像是一只幼兽,需要旁人保护。可景珩知晓,哪怕这幼兽,在藏起了所有獠牙利爪,他此刻也心甘情愿护着她。

    他缓缓打了个响指,刹那间,兵戈之声响彻,烛火再度点燃,灯火通明,

    无数暗卫像从天而降那般,将那间厢房重重包围。

    那是景珩的暗卫。十七,那个碎嘴的少年就在其中,萧来仪有印象。

    “二皇兄,早就安排好了?”萧来仪勉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质问。

    “是。”他低头,红润的眼底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所以,你后悔救我了吗?”

    “后悔,不也没有用了吗?”萧来仪疲惫地闭上双目,“早知二皇兄胸有成竹,我便不搭上自己的命了。”

    她靠在景珩怀中,呼吸都有些许沉重。

    这一局,她赌赢了。

    她就知道,景珩看上去不靠谱,实则惜命得很,断不可能以身试险。

    耳边,打斗之声渐小。

    她伤口也没有那样疼了,睡得昏沉。

    “殿下!没能抓到人!”十七率人破门而入,却发现门外对坐的身影竟然是两具稻草,“殿下,首辅不可能亲自现身与敌国会谈,这一次,恐怕是圈套。”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景珩怀中的少女,“五殿下她…”

    景珩掀起眼皮,冷冷昵他一眼。

    十七瞬间低头,轻咳两声,“属下倒是忘了,殿下有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想来五殿下应该是用过药后昏睡过去了。”

    “幸亏殿下神机妙算,这才没能让贼人有机可乘。”

    景珩轻轻‘嗯’了一声,他无心听这些,只觉心头苦涩,惊慌之意久久未能平歇。

    他小心地抱着萧来仪,转身离开,在暗卫簇拥之下上了马车,轻柔地为她拭去额角的汗珠。

    还好…五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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