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犹豫了片刻,咬牙道:“惜月,把房里我存的那十两银子拿出来。”
她的父亲到底对她有养育之恩,如今安宁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理应尽孝。
只是父亲的德性她最清楚,就算给银子,一次也不能给多了。
这十两银子,三十日,足够他吃饱穿暖。
安宁还是怕他转头就走进赌坊里。
随后,她急匆匆走了。
府外,安怀远见到安宁出现,激动地喊:“宁儿,快过来!”
安宁见到安怀远的那一瞬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瘦了。
越来越瘦了。
小时候看他,他是那么高大壮硕,如今却变得那么瘦,瘦到连身上的衣袍都撑不起来了。
安宁的心中对他纵使有千般万般的怨怼,可当真的看见他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内心复杂的情感交织,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来。
安宁走上前,开口忍不住责怪:“天冷了,你穿这么单薄,是不是那些银子都输给别人了?连买件衣裳的钱都没有了。”
安怀远笑道:“不是,我这次前来,是想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说罢,他拉着安宁上了马车。
马车上,安宁细细打量着安怀远,确保他身上没有再增添新的伤口,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将银子递给了安怀远。
“往后每过三十日,我就给父亲十两银子,倘若父亲还想多用,只要不是用在赌博上,我都可以给。”
安宁表情严肃,安怀远却不自在地转过头。
“之前都是我给你银子,让你买漂亮裙子和首饰,如今你给我,我倒是不适应了。”
安宁没有说话,直接把银子塞到安怀远的怀里。
“要去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父亲给你一个惊喜。”
安宁叹了口气,忽然道:“父亲知不知道,安茹她很快要进萧家了。”
“我知道。”
他无所谓道:“路都是自己选的,我也无法干涉,她也长大了,应该承担后果。”
说罢,他顿了顿,有些头疼地说:“等她进了萧家的门了,只怕顾家不会再要她了吧。”
本就无人在意她,依照顾珩的性子,早就想把这层可笑的养女关系给断了。
安宁不置可否,语气凉薄:“等日后我要嫁人了,父亲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一脸无所谓。”
“你不一样,你和茹儿不同。”
安宁冷笑一声。
马车停下后,安怀远的情绪愈发激动了起来,催促着安宁下了马车。
安宁刚刚站稳,看清眼前这座大宅子之后,讶然道:“这……这宅子和我们以前的宅子好像。”
不同的是,这宅子是崭新的。
安怀远观察着安宁的表情,笑着说:“进去瞧瞧。”
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安宁发现,不仅仅是外观上,就连内里的房屋布局也像极了从前的家。
她愕然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带我来看宅子……”
安怀远示意安宁坐下,悠悠道:“宁儿,回来吧。”
此话一出,安宁立马难以置信地问:“这宅子你买下来了?”
安怀远笑而不答,只是说:“咱们在顾家已经麻烦他们许久了,如今既然有了这大宅子,你就收拾收拾回来吧。”
“不过……”
他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你人是回来了,可身份上,还是顾家的养女。”
毕竟,只要林夫人还在意她,她日后就一定能嫁给一个好人家。
到时候女儿过得幸福美满,他又能守着这宅子,日子也算美好了。
安宁迅速就明白了安怀远心中所想,怒极反笑。
“父亲,你告诉我,这宅子你是怎么买下来的?你哪儿来的银票?”
安怀远收敛了笑容,两手一摊,说:“我早就告诉你了,我能够东山再起,去赌坊里一夜之间赚得盆满钵满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你父亲也是其中之一呢?”
安宁只觉得荒谬:“你是说你靠赌博,又赚回了许多的银票,父亲,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安怀远面色登时沉了下去,说:“只要你听我的话,乖乖回来,这宅子一定是咱们父女俩的。”
“你与那个世子爷之间……干的那些事儿,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此话宛如惊雷,将安宁平整的内心炸为沟壑。
她站了起来,呵道:“你在说什么!”
“咱们家是没落了,但是你要记住,你是好人家的姑娘,那林夫人好心收你做养女,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对世子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就不怕旁人知道了说闲话吗?”
安宁立马否认:“我对大哥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你为何要这样揣测我?”
“我就算不揣测,你们两个,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本身就不应该走得近了,你还是趁早回来吧。”
安怀远说完这番话,背过身去,不再看安宁。
安宁怒从中来,声音近乎沙哑:“父亲,我就不该相信你,在你心里,你的女儿我难道就是恬不知耻,故意勾搭男人的女人?”
安怀远下意识地反驳:“我没那样想过……”
安宁深吸一口气,说:“这宅子太大了,安茹的姨娘一定想住进来,你要是真能买下来就买吧,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这里不是我的家,就算和以前的宅子再如何相似,也不是我的家……”
说罢,任凭安怀远再怎么喊她,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
安宁浑浑噩噩地回了侯府,一进去就被赶来的惜月拽了过去。
“小姐,出事了!老夫人今早起来用膳时,忽然大口大口吐了很多的血……如今众人都在她房里了。”
安宁一听,顾不得想其他的,忙走了过去。
屋内,林夫人正抱着顾玄昱,低头抽泣。
孟母看着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夫人,脸色难看。
她似乎一不小心……下药下猛了些。
今早她会突然大口吐着鲜血,着实令所有人都惊讶。
安宁刚推门进去,屋内几人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顾珩神情悲痛,在老夫人的榻前,轻声说:“我找了多地的郎中,再有一日就能赶到了,你再坚持坚持……”
安宁的视线迅速扫过在场的众人,没有发现顾玄祁的身影。
也不知道昨晚审的那个人,有结果了吗。
孟明歌虽然悲伤,可小脸依然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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