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肾手术结束后,麻醉药效渐渐褪去。腰腹部的疼痛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席卷着乔米虚弱的身体。
乔米的意识在慢慢归笼,可是她的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
半梦半醒中,乔米隐隐约约听到护士的窃窃吐槽声。
“这可真是个傻姑娘,她恐怕还不知道她捐出去的肾源,最后安装在她老公的白月光身体里了吧。”
“她老公可真不是人。老婆和白月光同时动手术,他却丢下老婆全程陪着白月光。昨晚她差点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找她老公签字时他都没有询问一句她的病情。倒是为隔壁那位白月光叨扰医生好半天。爱和不爱,一目了然。”
“这姑娘年纪小,又没个知热知冷的娘家人为她撑腰,才被她老公如此轻贱。看着吧,她的苦日子才开始呢。”
护士推针结束后,便相继离开。
乔米努力睁开了厚重的眼皮。
她压根就不相信护士们的话,在她眼里,顾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她本是贫民窟的小乞丐,十五岁时,顾大哥把她捡回家。从此资助她上学,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还为她找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姐姐。
只是姐姐身患重病,而她的肾源刚好匹配姐姐的血型。顾大哥心地善良,劝说她为姐姐捐肾。她本来怕疼,也怕缺失一个肾对自己的健康不利,可是顾大哥却在这时候跟她表白,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会好好照顾她,将手术带来的后遗症降低到最小。而且他还会娶她。
然后她和顾大哥真的领证了。
她相信他,他是帝都太子爷,就算她手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能保护好她。
如今她不是幸运的苏醒过来了吗。
乔米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绕是如此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涌动着巨大的不安。
窗外,天色渐黑。
万家灯火逐渐亮起来。
乔米实在无聊,索性找护士要回自己的手机。她给顾澜城拨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顾澜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小米,我在忙。你有要紧的事吗?如果没事,那我先挂了。回头我再联系你。”
乔米知道他经营着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打扰他很不应该。连忙道歉:“哦,没什么大事。就是忽然想你了。”
其实她想求他,让他来医院看看她。免得那些护士胡说八道。
“澜城哥——”
乔米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在电话挂断的最后一刻,她依稀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
那是她的姐姐乔馨的声音。
乔米的大脑有瞬间处于宕机状态。半天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忍着身体的剧烈疼痛,拔掉身上的针头,慢慢下床。一步步来到乔馨的病房。
这段路明明那么近,可她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身体太疼了,每挪动一步就好像要了她半条命。
可是她不甘心,她想求一个真相。
她根本不相信,顾大哥会如此狠心待她?
夜晚的走廊寂静无声。
头顶上的白炽灯在走廊上投下昏暗的影子。
乔米站在同父异母的姐姐乔馨的病房门前,里面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突兀清晰的钻进她的耳朵。
“澜城哥,谢谢你。为了帮我找到合适的肾源,你煞费苦心的找回我同母异父的妹妹。为了让她同意捐肾给我……这些年忍辱负重的对她好,甚至明明不爱她,却娶了她。”
乔米的身体如被狂风骤雨肆虐的小树苗,猛烈的摇晃着,顾澜城捡她回家的原因——竟然是这般不堪。
乔馨还在撒娇:“澜城哥哥,现在我的身体好了,我可以做你的妻子。你找个时间跟乔米离婚好不好?她这种贫民窟长大的女孩,根本配不上你。”
顾澜城温煦的嗓音低沉而富含磁性:“馨儿,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刚利用完人家就踹了人家,顾澜城做不出这般无情无义的事情。
可他的话落进乔米耳朵里,无异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乔米的身体重重的栽倒在门板上。门板往里面滑翔,乔米就这样狼狈的扑倒在顾澜城面前。
手术的伤口被撕扯得真疼啊。
可是心里更疼。
顾澜城望着自己的小妻子,不悦的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半点没有愚弄摆布她的羞愧,却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绝对压制。
乔米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不再是从前的痴迷,而是隐隐透着几分痛苦不甘。
顾澜城怔了怔,他想是他看错了吧。一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女孩,能当上他的顾太太,代价仅仅是捐一个肾而已,她该对现在的一切知足才是。
乔米用尽洪荒之力方才压下所有的委屈愤怒,挤出一抹强颜欢笑:“顾大哥,我担心姐姐的病情,过来看看她。”
顾澜城便轻易的相信了她,毕竟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单纯没有任何心眼的女孩。
他没有关心乔米的身体,只是淡漠的点头:“你姐的手术很顺利。你不用担心。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吧。”
乔米苦涩的笑了。
原来果然如护士所言,乔馨的手术非常顺利。而她明明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却得不到他半点关怀。
乔米努力挣扎着爬起来,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走去。
她听到背后传来乔馨怜悯她的声音:“澜城哥,她会不会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顾澜城理直气壮道:“无妨。就算她知道真相,可我把顾太太的头衔给了她,换她一颗肾,她不亏。”
乔米握紧拳头,后牙槽死死地咬紧。
恨顾澜城,更恨自己识人不清。
很长时间以来,她就愚蠢的把顾澜城当做救赎她的救世主。她敬重他的品格,也爱慕他的温润。
到头来他却是一头毒蛇,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骗走她的肾,还玷污了她对爱情美好的憧憬。
谁稀罕做他有名无实的顾太太?
在顾家的时候,她买任何东西,哪怕是廉价的白菜,她都要向管家请款并说明理由。
她原来还傻乎乎的以为有钱人家理财精细,如今才知道是顾澜城从未把她当做家人。
也是从这一刻起,乔米对未来的日子忽然没有任何期待。她觉得她的世界再也没有彩色了。
乔米没有回病房。
她跌跌撞撞的往医院外面走去。
因为这里太肮脏了,她不屑于和顾澜城乔馨这类人共存一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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