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周最近都没怎么主动找过顾斯年,顾斯年觉得陈从周是生气他和阮之南的合作了,但是自己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迁就陈从周的感受。
顾斯年索性就把陈从周先放在一边不管,等陈从周自己来想开这件事。他准备等直播顺利结束之后,再带着陈从周去江西看看油菜花来赔罪。
顾斯年心里在策划着他们的第二次旅行。
陈从周森忱科技的终面很顺利,拿到的薪资是满意的,她面试结束以后给沈忱发微信:“我请你吃午饭吧。”算是感谢森忱给的丰厚待遇,是现在在辉盛将近两倍的待遇。
“这么快就要巴结老板了?”沈忱很开心,陈从周离他又近了一点。
“感谢你给我争取这么多的工资啊。”陈从周是发自内心的。
“那是你应得的,派到国外的我们确实要给的高一些,都让员工远离故土给公司卖命了,我们做老板的也不能太抠门。”沈忱确实是给陈从周争取了,但是他想让陈从周没有负担的接受他的好意。
在人力确定薪资的阶段,负责的人力专员因为知道是沈忱的朋友,特意到他办公室询问:“沈总,我们给陈小姐国内待遇的倍吧,我们去年校招进来派出去的是给的倍薪资。”沈忱说:“陈从周她不算是没有工作经验的人,英语不错,给倍吧,刚进公司就要派出去,我们收益是大于成本的。”
陈从周在微信上问沈忱:“什么时候派出去?”
“你不是还没辞职嘛?而且也还没和叔叔阿姨讲。”沈忱忍不住了,继而问她:“夏夏,你着急出国是因为分手吗?”言外之意是不然何必这么急。
尽管总裁面的时候沈忱已经问过了陈从周的感情状况,但是现在看苏夏又在急着问什么时候出去的事儿,他终究还是问出口了,这么急,是不是和分手有关。
“一半,一半。想下定决定和过去的人说再见,但是更多的是想做更有挑战性的工作,要变强大啊,固步自封的人生是安逸,可是我会觉得人生的主动权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忱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她当前并不快乐。
等陈从周敲定了跳槽这件事回到辉盛的时候,看到苏夏的座位上还是空着,电脑没有打开。就询问代主任苏夏今天还是请假吗?代主任点点头。
陈从周给苏夏打电话的时候,苏夏正在咖啡厅和汪海的儿子汪言聊天,就先挂掉了。
汪言进来的时候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套棕色亚麻料的衣服,虽是休闲装扮,难掩儒雅之气。
苏夏没想到汪海的儿子会是这样的,她打电话的时候想到的汪言的样子应该是要么衣冠楚楚,要么贵气逼人。
没想到是书卷气这么浓的一个人,你看着他你就能想到:恬淡、田园、养生、懂生活这些词。苏夏问他:“你是不是会写书法?”
汪言笑了,点点头笑着说:“是,我是画画的,所以书法会写一点。”
汪言看着眼前的苏夏,样貌是无可挑剔的,整个人透着一股机灵劲,面相看起来不是坏人。聪明但是不复杂。这是汪言对苏夏的初步印象。
“我们有话直说吧,你爸爸和我爸爸之前想撮合我们两个,所以我约你出来聊聊 。”
“哦?那你自己怎么想?”
汪言接到苏夏电话的时候,正在花房给自己的郁金香浇水,只是听她自我介绍了一下,说想认识一下出来喝杯茶。
汪言从他父亲汪海那里听到过“老苏的女儿”这个名称,应该就是这位自称是苏夏的女孩子了吧。
“我觉得不错。”苏夏喝口自己面前的柠檬茶,她今天没点咖啡。
“怎么不错?”汪言不排斥相亲,只是之前听父亲说年前就想和这位苏家千金来一场相亲的,但是不了了之了,今天对方怎么又这么主动呢?
“我是个很直接的人,我们苏家现在的资金链有点问题,现金流跟不上了,我想我们两结婚可以救我们苏记。”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汪言觉得有点意思了,她好像没有想要对自己的目的遮遮掩掩,就在样直白得说给他听。
“我调查过你了,我不是你见得第一个相亲对象,你之前想过滨海汽车之王的女儿了,还见过地产商的女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看上他们,所以我来碰碰运气,看看你怎么看我的。你如果能看得上我,我,我们苏家用的钱我会还给汪家,但是现在我需要这笔钱救急。”
“你凭什么我会选一个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我们汪家的钱的女人。”汪言很好奇。
“我没有认为,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的,交易没达成也没关系,我顶多损失一杯咖啡钱。不是有句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苏夏确实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是想“以色事人”的,或许穿的短一点,胸前多露几两肉,再或者最起码去做个发型保养再来。但是根据获得的情报,看着汪言相亲过的那些“千金”们的照片,哪一个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汪言相过之后都没有下文了。
苏夏最近事情多,精力有限,就不耗费过多精力了。没有信心的考试何不轻松一点呢?投资回报率要时刻应用于生活之中。
“我们联姻,你可以得到我们汪家的钱缓解你们苏家的经济危机,那我呢?我们汪家呢?能得到什么好处,既然是交易,那就应该是互惠互利的。”汪言把问题抛给苏夏。
“问得好,这是本次交谈的核心。第一,我们结婚之后属于联姻,你爸是做海鲜的,我爸是做餐厅的,我们苏记就是以滨海本帮菜而闻名的,用的最多的食材就是海鲜,我们会是你们最大的客户。而且我们现在在全国铺店,以后的生意是只多不少,我们可以强强联手,有钱一起挣。”
“第二,我打听过来了,你好像不愿意从事公司经营,我可以作为你们汪家免费的职业经理人,帮你打理公司,并且时刻接受监督。”
“第三,我会为汪家传承子嗣。第四,我们门当户对。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介意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无理取闹。我们是假面夫妻,也是意志同盟。”
“总而言之就是你娶了我,给我们苏家解决了这次危机,那之后对你而言,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还能坐享其成,对汪家而言,你们汪家可以收获一个打理生意的儿媳妇。”
汪言身体靠在椅背上坐着听着苏夏一本正经的在给他分析娶了她的利弊,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确实见了不少姑娘,有的矜持有礼,有的落落大方,有的精致优雅。他第一次见苏夏这种“千金”,处处是生意人的精明。
汪海应该是想找这样一个会做生意的儿媳妇儿吧。那他汪言以后是不是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养花,画画,周游世界。
苏夏看起来是会打理好一切的人。
汪言和苏夏的眼睛对视,她的眼睛里有种安静,那种安静更像是一种旁若无人的、干净的坚定。他画过很多人物,一个人的眼睛就是她的心灵。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看着苏夏的眼睛,心里盘算着苏夏刚才说的话了,想了大概有五分钟。
“我觉得可以。”这是汪言五分钟做的决定。
这下子轮到苏夏瞠目结舌了,就像是你觉得通过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的面试,现在面试官当场通知你说:“你被录取了。”
苏夏嘴巴微张:“汪言,你是说真的?那我们苏家有救了?”她确实激动。
汪言说:“要不,我们写一份协议吧,我帮苏家度过危机,你帮我打理汪家的生意,但是不能打汪家财产的主意,怎么样?为了汪家和苏家后继有人,我们会有一或两个孩子,你愿意吗?”
“没问题啊,我现在就找律师拟好,我们不合适的当场修改。”苏夏已经掏出手机在给律师发微信了。
“你怕我反悔?”
“既然是交易,就按照交易规则来,我们作为合约情人,不签一份协议怎么可以。虽说在江湖上混,讲究诚信,但是我觉得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更稳妥。”
汪言觉得苏夏说话的直接他很喜欢。
“你把钱打到我们苏记的公司账户,我们就立马去领证。”
“你要多少?”
“五千万。”苏夏补充说:“这个我可以写到协议里,我们会另外签一个借款协议,我会让律师一并拟好带过来。”
“不算多。”汪言的父亲这几年身体不好,一直在催汪言结婚,他目前在做汪氏的总裁。汪言在公司待了几天,觉得生不如死。他一直想找个可以实际帮他打理生意的人,自己做个监督者就可以,不必事事费心。而且这是借款,不是白拿,汪言觉得这笔“生意”做的划算。
汪言是不想结婚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结婚,不仅要结婚,还要传宗接代。苏夏现在在汪言眼里是满分合约恋人。她满足一切条件,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是交易,汪言不必以感情之名和一个不爱的人走进婚姻,不必觉得愧疚于谁。
合约签完的时候,苏夏长吁一口气,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汪言心里也有种达成一致目标的快感。
汪言说有事要走,苏夏说:“好,那就不请你吃午饭了,合作愉快。”她身上有种洒脱,汪言和她说话就像在亲近大自然。
“什么时候通知家里?”汪言站起来问。
“领证了吧。你的婚姻大事能自己做主吗?”
“钱和婚姻我都可以做主。”汪言说完这话就出门了。
苏夏给深柔打了电话:“爸爸今天能说话了吗?”
“还不行,但是今天吃东西多一点了,我刚给他喂了一点粥和蒸梨。”
“好的,妈,资金的事解决了,你和爸爸说。”
“夏夏,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深柔虽不支持她和梁思博在一起,但是在苏夏真的放弃自己幸福的时候,深柔心里像是一首悲曲被重新弹唱。她当年也是这样,为了一些不得已,和爱过的少年说了再见。
深柔从未后悔过,但是她悲伤过。现在苏夏作为她的女儿,又走了她的老路。深柔原以为他们给苏夏创造好的生活条件,可以让她更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可是人生如戏,转折颇多。
汪言已经走到停车场了才发现自己没拿车钥匙,又返回来。他站在街道对面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户看到了坐在咖啡厅里的苏夏。
她穿着一身绿色套装坐在朱砂红色的咖啡厅里,和刚才那份机灵欢脱的姑娘大不一样,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她那样安静得坐着,只是坐着。好像是在过去做一个默示的告别,周身皆是落寞,笼罩着一层味道醇厚的哀伤。
多少年以后,汪言都记得这副场景。像是一副刻在他心上的画一样,很动人。所以在他们的婚后,汪言即使不爱她,也给了她最大的尊重和爱护。
汪言觉得他和苏夏实际上是一类人,他们热爱自由,有信仰,可是也会为自己想要保护和捍卫的东西主动把自己装进一个牢笼。
汪言就这样站在梧桐树下,等苏夏要起身离开了他才走过人行横道去咖啡厅取自己的车钥匙。一个热爱画画的人,怎么舍得打破那些落差极大的、转瞬即逝的消极感浓厚的美好。
深柔和苏兢业说苏夏解决了危机的时候,苏兢业还不能说话,但是还是努力发出声音,深柔尽管听不懂他说什么,看他眼角淌下的泪,也知道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心了。
谁又想用自己女儿的幸福去换公司的前途命运呢?
苏夏下午先去医院做了检查。为了不和自己父母在一个医院以防被撞到,苏夏开车去了另外一个三甲医院。
医生还在看检查报告,苏夏说:“医生,孩子我不要。”她是尽量放轻松吐出这几个字的。
“不要?你未婚先孕啊?你现在25岁,生孩子不算早。小姑娘流产是有风险的,男朋友不要还是你自己不想要?”
“我不要。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和你提前说一下风险,无痛人流是有二次刮宫或者习惯性流产等风险的,你自己想清楚。如果确定考虑清楚了,我给你约下周的手术。”
“下周可以。”
医生听到苏夏这么坚决,不自觉得摇摇头。
出了医院门诊大楼,刚坐到车上就想吐,应该不是孕吐,孕吐应该不会这么早,但是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苏夏赶忙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在路边狂吐了一番,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苏夏吐完就这样坐在路边,站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她想到另外一个人,那个这几天每天都在打电话问她事情解决完没有,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的梁思博,那个她肚子里宝宝的父亲。
她眼泪哗哗掉下来。
苏夏从没有这样狼狈过,可是最让人痛苦的不是狼狈,是要亲自动手割裂的生命和爱。
有一把无情的刀,在一下一下把那个鲜活的、追求爱与自由的苏夏,砍剁成一个湮灭情感的、血肉模糊的成年人。
生活看似给了我们选择,但又好像没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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