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周在波士顿基本适应下来的时候,沈忱飞来了美国。
大家以为沈忱是来“视察”他们工作的,战战兢兢,唯恐这位以严谨出名的总裁对他们的工作不满意。
陈从周也这么想。
沈忱到的第一个欢迎会上,亮明了“来意”:“这次我来美国,不是短期的出差,我会驻美一段时间,统筹我们新上线的森忱海外版软件的推广工作,开拓森忱海外市场的版图。”
美国分公司的总经理心里七上八下的,会散之后就去沈忱办公室了:“沈总,是不是我工作做的不好?”
“老许啊,你想多了。集团公司在国内市场的发展那是掠夺性的,当然在掠夺性扩张的过程中也暴露了不少问题,现在我们着力开发海外市场,为了避免这种问题再次出现,集团公司研究我亲自坐镇来抓海外市场的扩张,美国的市场大,用户量也不小,需要深入合作的领域多,所以我来了。集团公司的决定是出于对公司长远发展考虑的,并不是在否定你的工作。”
老许这才放心得去了。
沈忱在下班后敲了陈从周的门,陈从周穿着短上衣、紧身裤的瑜伽服在跳尊巴,开门的时候都是满头大汗的。
“下班还运动不累吗?”
“下班锻炼锻炼,出出汗,忙总比不忙好。”
沈忱坐在凳子上看着她关电视投屏的背影,她瘦了,整个人清瘦了一圈,脸也不像以前圆圆的,带点学生样,瘦了以后鼻子好像更挺一些,气质更多了一些清冷。
“这边的饮食还习惯吗?”
“挺好的,你走了叔叔阿姨在北京肯定想你。”
“我走之前去滨海看了一下你爸妈,他们身体挺好的,你别挂念,知道我要来,他们很开心,托我照顾好你。”
“是吗?那就好,我走的比较急,没有和他们好好道别,谢谢你啊。”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维护的,他们青梅竹马那么多年,只是沈忱毕业之后的三四年不见,二人的关系就这么生分了,坐在一个屋子里不知道说什么。
不一会秦渝汉就来了,拿着两瓶啤酒,兴冲冲得就进来了:“从周,你要哪瓶?”
沈忱看到了两个重点:第一,秦渝汉进她卧室的门不敲,第二,陈从周怎么要和他喝酒?
秦渝汉穿着一身篮球服,球鞋还没换,看着像是刚打完球。沈忱看到他这张朝气蓬勃的脸,就能想到自己的大学时代,也是这样肆意得在球场上挥发自己的汗水和青春。
沈忱生气秦渝汉的鲁莽,再加上知道他喜欢陈从周,但是他责备的话还是不忍心说出口。他像是沈忱的学弟,又像还和陈从周通信时候的大学时代的沈忱。
不一样的是,秦渝汉不瞻前顾后,他的喜欢很直接。。
“哟,沈总也在啊。”真是个机灵的男孩子,一双眼睛在坐着的陈从周和沈忱身上来回招呼,想看出点什么。
陈从周招呼秦渝汉:“进来呗,愣在门口干嘛。我要桃子味的那瓶。”
“行,给你1664,科罗娜我自己喝。”秦渝汉一点也不是粗心的男孩子,可能觉得自己身上有汗,他坐在凳子上,没有坐小客厅的沙发。
“沈总,您要不要来一瓶?我再去拿一个。”秦渝汉晃晃自己手里的啤酒。
“把陈从周的那瓶给我就行,她不能喝酒。”沈忱说着就要去拿陈从周手里的那瓶酒。
“我不要。”陈从周把酒护在胸前,像个护食的小猫。
秦渝汉说:“沈总,没事,您也太怜香惜玉了,女孩子可以喝一点,是她发微信让我给她带的。”
“她酒精过敏不能喝。”沈忱坚持。
“您怎么知道她酒精过敏啊?”秦渝汉这孩子是挺直接。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沈忱伸出去要拿酒的手就没收回来过,架在半空中。
要是单独是沈忱和陈从周两个人,她是死活不会给沈忱,但是现在秦渝汉在,她顾忌沈忱作为公司总裁的面子和威严,还是给了。
沈忱拿着酒出门了,走到门口又担心秦渝汉把自己这瓶给他,又折返回来,把秦渝汉这瓶拿走了。“小孩子不能多喝酒,对身体不好。”
秦渝汉很想笑,“沈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男人。”谁会想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被别人说是小孩子。
陈从周还在“煽风点火”,“你就是小孩子,秦渝汉,你得叫我从周姐?”
“你这人真奇怪,公司里的女孩子都喜欢我叫她们名字,我要喊他们姐就和我急,怎么偏偏你这么喜欢别人喊你姐姐啊,那不是显得你年龄大嘛。”
“我喜欢给人当姐姐。”
“那我还喜欢你呢。”
沈忱听着这话,心里直接一场八级大地震,现在的孩子真是太敢爱敢恨了,表白是这么勇敢直接。
“我不喜欢比我小的。”陈从周的拒绝理由一成不变。
沈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觉得这个秦渝汉很危险。秦渝汉是森忱科技美国分公司的女孩杀手,那他就有可能是姐姐杀手。陈从周能抵得住他一时的追求,能跌得住他一直这么奶狗的“凶猛”追击嘛?
沈忱不确定。
“秦渝汉,拿着你的酒,陪我下去打会球,我好久没动了。”
“沈总,你也打球啊,走,下去切磋切磋。”
沈忱和秦渝汉去了球场,陈从周又“摸”下去买了啤酒。
分手之后,或者说离开家以后,她会失眠,她知道酒精不好,可是失眠是比喝酒还坏的一件事。
她加班的时候不需要喝酒,回来可以倒头大睡。不加班的时候下班回来就跳操要么就下去跑步,然后回来洗澡,再喝点“晚安酒”,晕晕乎乎入睡的时候真快乐。
忙起来的时候,就不必在睡前纠结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爱错了人。
不必为别人“爱而不得”的爱情感慨。
也不必担心自己是不是在新的职场赛道上进步的太慢。
她现在对自我提升上的成功的渴望要远远大于对爱情的渴求。可是人是有血有肉的动物,她还是会回望过去,会偶尔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爱上顾斯年,在情感上会不会比现在要坦然。
她不是后悔和顾斯年恋爱了,她是忍不住想感叹命运弄人。
爱情里的矫情、敷衍、谎言、不信任和离别,都在挑战陈从周以往对爱情的美好认知。
谁不愿意安然入睡,心里无事做一个有关爱情的梦。
陈从周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顾斯年了,还是初来波士顿时候梦到过一次,梦到他站在哈尔滨的大雪里说:“周周,你不能吃冰激凌。”
她梦中惊醒,在波士顿那个下着春雨的夜里,后知后觉的想到,那次他和顾斯年的哈尔滨之行,顾斯年说有事要处理,结果回滨海之后第二天去了四川,陪着阮之南。
陈从周躺在床上,大段大段的掉眼泪。
她很久没有梦到过顾斯年了,那说明她很久没有想过顾斯年了,这是好事。
顾斯年在国内的际遇不算顺利,上次和阮之南的直播算是打出了辉盛的名气,但是阮之南突然中止和他们的合作,后续的直播他们公司不接了。
顾斯年找了其他的传媒公司,不太满意,要么是粉丝量不够大,要么就是带货能力不行。
他仔细研究过了,靠着头部网红、头部传媒公司的影响力是可以带动自己公司产品的销量,但是太容易“受制于人”了,现在因为拒绝和阮之南的复合,她就不签长期合同,他们的合作也就止于那次。
现在短视频平台的兴起,直播带货的“生产力”不可小觑。顾斯年盘算着,他们传媒公司的员工能做网红带货,我们辉盛为什么不能培养自己的人。
这是辉盛的困境,也是辉盛的转机。
辉盛是国内第一个“养”自己视频号和主播的人,顾斯年让人力资源部把招聘广告打出去,招一些推广和运营的人员,组建一个运营部门,写文案,运营视频号,负责直播,数据分析,分工合作。
代主任站在顾斯年办公室说:“如果苏夏和从周在,那都不用出去招人,我们苏夏和从周的气质出类拔萃,总裁办两大美女不比那些网红的颜值差。”
顾斯年很久没有听到陈从周这个名字了,听着她的名字从代主任嘴里说出来,还有点亲切。好像是她还坐在外面办公,代主任一会就要安排她一点新的工作。
顾斯年有点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没善待自己的爱人。
温卿和陈珂的亲近感是更上一层楼了,就是每周和家里视频的时候,要到房间里去打,王珍看着视频里她的房间布置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就问她:“卿卿,你换房子了?”
“是啊,我之前租的那里人家要拆迁,所以只能搬走了。”
“你拿着手机晃一下家里,我看看环境。什么时候换的啊?你这孩子一向是报喜不报忧。”
温卿为难了,陈珂还穿着短裤站在客厅榨橙汁呢,她怎么拿着手机出去啊。赶紧灵机一动:“妈,你等会啊,我接个电话,一会给你打过去。”
温卿赶紧挂断微信电话跑出来和陈珂说:“陈珂,江湖救急,我妈要看我租的房子,你快躲到你卧室去,我妈要是知道我和男生住在一起,肯定要生气。”
“哦哦,好的。”陈珂比温卿还细心,冲到门口把自己的拖鞋和穿的鞋也拿进卧室了。
温卿看一切准备妥当,又重新连接和王珍的视频:“妈,电话打完了,我爸呢?”
“给妈看看你新租的房子。”
陈从周拿着手机晃着给王珍看。“这是三室一厅啊,你一个人住啊?”
“不是的,我这是合租,还有两个室友。”
“室友是男孩子女孩子啊?”
“都是女孩子,妈妈。”
“那就好,和女孩子合租,妈妈放心些。”
“房租呢?比之前贵吧,这里看着比你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不说别的,明亮很多,家里配备的也齐全,比咱家里环境都好。”
“贵了300,之前不是1700吗,现在房租是2000。”
“那也不便宜了,卿卿,那你这个月别往家里打钱了,你自己留着用。”
“没事儿,妈,我有钱的。”
“房东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房子租出去啊?”
“好像是给孩子准备的,孩子出国了,就想着先把房子租出来挣点钱呗。”
王珍最终是信了,叮嘱温卿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啥事和家里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哎呀,妈,我能遇到什么事儿啊,都是小事,你们在家照顾好身体。”
温卿挂断电话就来敲陈珂的门了:“陈珂,你可以在客厅活动了。”
陈珂打开门出来,“打完视频了?”
“嗯嗯。”
温卿和家里打完电话,对和陈珂“不可预见”的未来就更没信心一些。
温卿情绪都有点低落了,午饭都只吃了一点点。陈珂还以为是自己烧的菜不好吃呢,不应该啊,自从陈珂住进来,他每天苦学厨艺,中午的这道西红柿炒鸡蛋不要看菜简单,但是很考验厨艺,这道菜已经被他练出“妈妈的味道”了,那道辣椒炒肉也进步不少。
本来陈珂还等着温卿的夸奖呢,昨天晚上还夸他人聪明,做学问行,做饭更行,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能做好,让他开心了一晚上呢。
今天中午的这道菜比昨晚的更上一层楼,怎么没有一句夸奖啊。
陈珂现在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每天都想被陈从周这个“幼儿园老师”夸夸。
陈珂这个时候还不能理解温卿这种“天生”的自卑感对他们感情进程的推进有多大的阻碍。
“家里有事?怎么和阿姨打完视频还不开心了?”陈珂是真诚地问这句话的。
“没有,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伤春悲秋。我这是伤春呢。”温卿是个“说谎”高手,比自卑还更“与生俱来”。
“你看我信吗?”陈珂才不信这种鬼话。
看来温卿的谎言段位并不高。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
“等小长假的时候回去看看。”
“好。”
温卿没再说什么话,家里来的每一次电话好像都在提醒他们之间很难跨越的差距。
温卿本硕七年,学历不算低,学校教她自尊、自信、自立、自强,但是她实践得不好,她除了自卑,面对社会和生活更多是觉得挫败。
自以为活的清醒,已经看明白生活真相的人,在真正面对爱人的时候,却是懦弱又自卑。
一定是因为面对的是爱人吗?不是,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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