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滨海国际d区出来的时候,顾斯年接到了顾婕的电话:“斯年,你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妈?”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家里来客人,你作陪。”
挂断电话,陈雄辉对顾婕说:“老婆,不好吧?斯年一直不愿意相亲,我们这么突然安排,他会不会不高兴。”
顾婕正修剪着已经开得重叠的绣球花:“你别自己做老好人啊,你怕得罪你儿子,我可不怕。他都多大年龄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再说了,我们这也不是安排相亲,就是两家一起吃个饭嘛。孩子们的事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嘛。”
“那行,听你安排。”
盛晴正在卧室里和在国外的朋友们打电话呢,她妈妈俞珠就进来了,“别打电话了,下午你去做个脸部护理,收拾一下,晚上我们去你陈伯伯家吃饭。”
“哎呀,妈,人家还有没有隐私了,你进来能不能先敲敲门啊。”盛晴嘴巴都嘟上天了。
“亲爱的,先不和你说了啊,我妈进来了。”盛晴和小闺蜜挂断电话。
“你看看你,花那么多钱送你去澳洲留学,你看看你现在,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被你爸看到又要说你。”
“哎呀,别唠叨了,我亲爱的妈妈,让我亲吻一下你的面颊,这样你就不生气了。”
“就会来糖衣炮弹这套,今晚去你陈伯伯家可不是让你闷头吃饭的啊,重点是和你陈伯伯家的儿子相亲。”
“妈,我貌美如花,追我的男孩子可以从咱家门口排到悉尼,我才不要相亲。”
“你就臭美吧,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呢。我听你爸爸说这个男孩子很优秀的,牛津硕士,一表人才,现在已经是辉盛集团的掌门人了。而且你爸爸和你陈伯伯是故交,他们两一个做护肤品一个做彩妆,哪有这么登对的婚姻啊。你可重视一点啊,你爸爸对这个男孩子可是赞不绝口。”
“好吧,那我去,去证明一下我盛某人的魅力,让你和我爸大跌眼镜一番。”盛晴往后撩撩自己的长发,自信满满。
盛晴,盛承平最小的孩子,也是盛家唯一的女儿。
盛平上面有三个哥哥,大哥盛衡、二哥盛然、三哥盛京。盛承平非常重男轻女的,可以花钱供盛晴出去国读书,但是不会让她进盛家的公司。
盛晴这个女儿,在盛承平这个商人父亲眼里全无价值吗?不是的,比如今晚的相亲。
盛承平早就做了遗嘱公证了,在他死后,盛晴不会得到盛氏集团公司的一丁点股份,只会根据遗嘱继承一点现金和市中心的一套小公寓。
俞珠知道以后曾经和盛承平反抗过,“老盛,都是我们的孩子,你也有点太偏心了吧,晴晴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你就是妇人之见,我们生她养她这么大,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再给她什么东西,还不是都被她婆家占了便宜。”
俞珠摇摇头不再说话。
盛晴不知道盛承平这样不公平对待他们吗?她太知道了,小时候回老家过年拜祠堂,盛晴是不能进去上香的,盛承平的意思是女孩子不用去了,让你哥哥们去就可以了。
爷爷奶奶打电话来,她接起来还不等说几句话,就被盛承平打发着去喊你哥哥们来接。
大哥盛衡已经结婚了,娶的大嫂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千金。虽是按照盛承平的意愿结婚的,盛衡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大嫂家里对盛氏低成本护肤品原材料的供应,可以保住盛衡在盛氏集团的总裁位置。
盛然、盛京在盛氏如果想风头盖过盛衡这个长子,那联姻的对象要比他们大嫂家里能提供给盛氏集团的价值还要大才可以。
盛晴不想为盛氏集团谋什么发展,她太明白了,再谋多少也和自己无关。
盛晴要做的事儿是为自己打算。
她要嫁一个靠得住的人,保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她是名利场家庭出来的姑娘,她的人生目标不是勤勤恳恳在写字楼搬砖到深夜挣那三瓜两枣,辛苦一个月还不够她在私人护肤中心开张会员卡的。
盛晴下午不仅做了脸部护理,还做了全身护理。
上半身是浅粉色v领绸制衬衫,衬得她刚刚做过护理的肌肤更加白皙透亮,她甚至在锁骨上打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高光。
下半身是一条很显腰身的香槟色半裙,露出的小腿笔直纤细,又很显翘起来的屁股处的包裹感。
盛晴最后配的是一双香槟色高跟鞋,拿了一款爱马仕的白色手包,她站在镜子前上上下下打量,对自己全身上下“精心”修饰过的每一处都满意。
带的礼物是盛氏集团旗下的一款贵妇级护肤品,还有一盒燕窝,都是送给陈雄辉老婆的。
盛晴打听过陈雄辉的这位太太了,听说姓顾,是今晚的相亲男主角顾斯年最亲的人,那必然在男主角的结婚对象确定上会很有“分量”。
献殷勤也要精准锁定对象,才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盛晴整装待发,提着礼物到家的时候,俞珠看着她这一身温柔优雅的打扮,连连点头认可。盛承平叮嘱道:“晚上去了,少说多听多看。”
进门盛晴献上礼物就甜甜得喊人:“陈伯伯好,顾阿姨好。”
顾婕接过礼物说:“这孩子可真是漂亮啊,太客气了,怎么还带了礼物,来家里吃饭就好了。”
盛晴抓紧表现:“顾阿姨,您是大学老师吧?看您的气质就不一样,透着一股做学问女性优雅清丽的气质。护肤品是家里自己生产的,我挑了最适合阿姨的一款,还有燕窝,您要每天吃,对身体好。”
“谢谢,真是好孩子,太贴心了。”
陈雄辉也夸:“老盛啊,还是你和嫂子有福气啊,有这么个宝贝女儿,贴心小棉袄啊。”
盛承平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指指陈雄辉说:“说不定你也可以拥有。”说完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群人坐着正聊着家常呢,顾斯年回来了,顾婕站起来给顾斯年介绍:“这是你盛伯伯,这是你盛伯母,这是你盛伯伯盛伯母的女儿,盛晴。”
顾斯年一一打招呼。盛晴站起来和顾斯年握手,说:你好。
盛晴握着顾斯年冰冰凉的手,有种叫心动的感觉直击她的内心,像是一股传导电流。
盛晴是一个很注重体面的人,在初次见面的长辈们面前,她在恰当的时间放开了顾斯年的手。
顾斯年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有三颗扣子没系,可以看到他一动一动的喉结。不知道是西装不合身还是他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略微“空荡”一点,但是别有另外一番味道,像是那种偶像剧男主角。
顾斯年话不多,不断起身给各位长辈添茶,吃饭的时候又频频起身给长辈们倒酒。
他和盛晴几乎没说什么话,快吃完饭了,顾婕说,“斯年,你陪晴晴去后花园走走,聊聊天。”他才和盛晴一起出来,到后花园坐了一会。
聊天的内容很官方,“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在做什么工作,多大了,哪里留学的。”盛晴一一作答:“学的声乐,目前自己有个小的工作室,写写歌,23岁,澳洲留学。”
他好像对这些常规问题之外的盛晴的其他个人信息并不感兴趣。
盛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精致得体的穿搭,再配上自己这不用照镜子就知道的胶原蛋白满满的元气脸蛋,她难以理解,为什么今晚的男主角是这个反应。
说不挫败是假的,但是她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想不想明天去我工作室玩玩?我们有自己的录歌棚,你可以录一首歌,送给你喜欢的姑娘。”
顾斯年拒绝的话都要说出口了,盛晴说:“或者,我们可以明天一早去爬南山,看看日出,好久没有爬山了。
盛晴这招叫“拆屋效应”,先提出一个对方一定会拒绝的要求,再提出一个他可能会答应的要求,会有意外收获。
盛晴确实是有赌的成分,他不知道顾斯年愿意不愿意去唱歌,但是以盛晴见到他的第一直觉是,顾斯年不是一个喜欢刚见面第二天就去人家工作室的人,去录歌棚录歌也不会是他的喜好。比起这件事,顾斯年可能更愿意陪着她去爬南山。
顾斯年本来就无意相亲,听盛晴说“可以录首歌给你女朋友听”,他放下了自己的戒备心,或许这个姑娘也是被家里安排来相亲的。也许人家只是想找个人一起爬山,或者交个朋友。这也是盛晴说这句话的第二个目的,他不想顾斯年带着负担和她相处,那推进两人关系的效果一开始就会打折扣。
“可以,几点。”
“早一点吧,南山的日出很美的。”盛晴的“拆屋效应”和一箭双雕效果很好。
盛晴一家离开的时候,顾婕还问顾斯年:“斯年,你有没有陪晴晴好好聊天。”
顾斯年还没说话,盛晴就拉着顾婕的胳膊说:“阿姨,我和斯年哥哥聊得可好了,我们还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爬南山呢?是吧,斯年哥哥?”
顾斯年被盛晴这嗲音弄得起鸡皮疙瘩,但是迫于长辈都在场,只好点头。
回去的车上,俞珠问盛晴:“你觉得顾斯年这孩子怎么样,喜欢吗?”
还不等盛晴回答,盛承平就开口怼了俞珠:“你们就是知道一些情情爱爱的,我们是普通家庭吗?
然后又和盛晴说:“晴晴,我听说辉盛集团要开一条护肤品线。顾斯年这个小子很有商业头脑,来辉盛没几个月,一季度财报很打眼,如果他们开了护肤品线,短期看对我们盛氏没什么影响,但是长远来看,那必将和我们争夺国内护肤品市场,甚至可能会碾压我们。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让辉盛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变成我们的合作对象。”
盛晴知道盛承平的意思,她虽然点头答应,但是她的重点不是盛氏的生死存亡。
都不用盛承平特意强调,通过她下午的“调查”,她也知道顾斯年是一匹黑马。阮氏千金都喜欢的男人,能有错吗?
经过今晚的相见,她更确信顾斯年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个“靠山”,帅,强大,可以保她一生锦衣玉食,比他的所有哥哥都厉害。
何况,她对这个人还有点心动。
顾斯年第二天早上来接盛晴的时候,盛晴已经穿好一身运动装站在门口等了,还背了一个包。
两人五点到达南山底,缆车还没开放售票,好在南山不高,等他们爬到了山顶的时候,正好是六点。
太阳已经露头了,越过了远处的青山,整个云海和天际线都被染上了橙光。
顾斯年也别眼前的壮观绮丽景象所折服,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远处的一轮红日慢慢升起,云海翻动,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顾斯年赶紧拿起相机拍了好几张。
盛晴双手合十,眼睛闭起来,在许一个愿望,顾斯年给她拍了下来。
看完日出,盛晴打开自己的包,里面装了三明治和水果,还有两瓶汽水,甚至还有野餐垫。
顾斯年帮忙铺好明黄色的野餐垫,摆好东西,吃着盛晴递过来的三明治,“你怎么看日出还许愿呢?”
“我看日落也许愿,我不放过每一个和神明沟通的机会。”
“有用吗?”
“一定会有用的。”盛晴喝了一口汽水笑起来。
顾斯年看着盛晴笑起来的样子,她是笑起来很有感染力的那种女孩子,不像他的周周,哪怕是笑起来也是沉静的,像是一本耐人寻味的书。
盛晴说:“斯年,把相机拿给我,我看看你刚才给我拍的照片。”
顾斯年把相机递给他,盛晴一张一张往前翻着看,看到了在婺源时候顾斯年给陈从周拍的那张穿着旗袍的照片,像是电影里的人物,那眼神中的忧伤好像和背后的雨水一样流动了起来。
盛晴问顾斯年说:“这是你女朋友啊?”
顾斯年一把抢过相机,眉头皱在一起,他什么都没说,却让盛晴“听到”了他内心的责怪,盛晴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
顾斯年的微表情在说,他在生气盛晴没有经过别人允许就翻看之前相片的不礼貌。
盛晴说:“对不起啊。”她心里五味陈杂的,顾斯年宝贝似得抢过相机,好像谁看了那姑娘的照片都应是犯了什么杀无赦的罪似的。
她有点嫉妒了。
但是那种失望的破碎的美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盛晴的脸上,她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只笑着的绵羊,但是内心住着的是一头狮子。
顾斯年说:“没关系,我回去把给你拍的照片导出来发给你。”
“好的。”盛晴问:“前女友啊。”
顾斯年喝着汽水看着身边随着太阳升起而消散的雾气,不发一言。他想伸手抓住这些即将消散的雾气,打开手却是一场空。
盛晴看着顾斯年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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