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简兰宜沐浴完了。

    却是叫了好几声丹朱丹碧,都没听到应答。

    应该是都吃饭去了,不然就是忙别的事去了?

    简兰宜本来很多事也宁愿亲力亲为。

    遂自己出了浴桶,擦干身上的水,再随便披了件对襟通袖长袍。

    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了净房。

    却见顾怀璟竟然破天荒坐在她靠窗的榻上,还面沉如水的一看便知心情正十分的不好。

    也不知是怎么了?

    简兰宜惊疑之余,忙关切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莫不是谁惹你了,还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能与我说说么?”

    顾怀璟一听见动静,便站起来,看向了简兰宜。

    却见她只着了一袭月白色的通袖长袍,明明就是很宽松的穿着。

    但因她的头发正在滴水,难免浸到衣裳上,便让薄薄的衣料,好几处都贴在了她的肌肤上。

    显出玲珑的曲线来……

    她的领口也微微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锁骨以下,则是更诱人的曲线……

    顾怀璟居高临下,目力又好,哪怕隔得远,一样能看见常人视角所看不见的风景。

    尤其那风景他还触碰过、享用过,这些日子也不是……没再想起过。

    毕竟食色性也,他也只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以致顾怀璟的身体霎时便着了火。

    但他还是硬逼自己再狠狠看了一眼后,偏过了头去,“我刚回来,有事问你。”

    “听说你在……梳洗,就先等着了。”

    简兰宜见他忽然偏过了头去。

    还可疑的红了脖子和耳根。

    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还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了。

    她刚才忽然见到他太惊讶了,毕竟他一向极有分寸,连进正房用饭之前,都得先让丫头通报一声。

    也从不单独与她相处,至少也会开着门,让人侍立在门口的。

    她大惊之下,便忘记其他了,——可真是有够尴尬、有够难为情的!

    简兰宜忙也转过了身去,“那个……我先去收拾一下,再出来跟世子说话儿啊!”

    说完便逃也似的,小跑进了卧室去,还忙忙放下了幔帐。

    剩下顾怀璟余光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方长长吐了一口气。

    心里的怒火——更确切的说是妒火,也终于散了几分。

    开始鄙夷起自己的卑劣来。

    明明就听她的丫头说了她正在沐浴,请他稍等了。

    他却还是冷着一张脸,吓得她的丫头不敢再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屋里。

    他也明明知道无论谁刚沐浴完,都不可能衣装齐整。

    还是故意等在了她一出来,他就能看见的地方……

    甚至就连他刚才的怒火和妒火,认真说来都没有立场和资格。

    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她对他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便是那些在他看来的好,也只能说明她是个极好的人。

    并不能代表其他。

    他还一开始就跟她说了,她想要和离的话,他来安排。

    那他凭什么……打翻醋坛子呢?

    所以不行,等不到他先安排规划一番后,再向她表明心意了。

    现在他就得让她知道他的心意,让她往后都只能看着他、想着他,把其他不相干的人,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简兰宜很快换好衣裳,又将头发绞得半干,编成了一条辫子。

    再照了一回镜子,确定里面的自己已经没有失仪的地方,脸色也已恢复如常。

    才掀开幔帐出了卧室,回到了宴息处。

    清了清嗓子,“那个,刚才真是失礼了,世子千万见谅。”

    “世子不是说,有事问我吗?现在问吧。”

    顾怀璟余光见她已穿戴齐整。

    但有些画面,哪怕她包得再严实,也已经在他面前挥之不去……

    他也清了清嗓子,“是我不请而来,非礼勿视了。”

    “你……头发干了吗?要不,让丫头进来,给你再收拾一下,省得着凉。”

    简兰宜便又有些尴尬了。

    忙摆手,“不用,已经好了,不会着凉。”

    “世子问吧。”

    顾怀璟沉默片刻,决定直话直说,“我听红莲说……她不是故意说的。是我回来时,正好撞见她在花园里的假山下跟人说话。”

    “我看那丫头好像是二弟院里的人,两个人形色也有些慌张可疑。”

    “便问红莲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如果不如实说,就不用再待这个院里了。”

    “她只得告诉了我,是你让她找到那丫头,替你办事的……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不等简兰宜说话,又继续,“为什么你要让人换二弟房里的香料。”

    “那香料是干什么的?你又为什么那么关注他们院里的事?”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还是,你心里其实……终究还是放不下。终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还是意难平。”

    “所以乃至,因爱生恨了?”

    简兰宜还没等到顾怀璟说完,额头已隐隐作痛起来。

    怎么就会这么点儿背,正好让他撞上了红莲见紫萝?

    两房如今不说水火不容,但也跟兄友弟恭、妯娌和睦绝不沾边儿。

    也难怪他会起疑,非要让红莲如实说了。

    万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红莲早已背叛了呢……

    但这事儿叫简兰宜怎么跟他解释?

    说她让紫萝换的香料是催情的,就为了让顾怀琛控制不住之下,跟简清霜圆房?

    那她是怎么知道他们至今没圆房的?

    她又是怎么知道顾怀琛一直在骗简清霜他“不能人道”的?

    这可是人家夫妻之间最私密的事,根本不可能为外人所知道的。

    尤其她这个外人,还是当嫂子的……

    那岂不就要一个谎言得靠无数个谎言,来圆了?

    简兰宜只得避重就轻,“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只是暂时不方便告诉世子。”

    “当然,我不会害他们性命,这点世子尽可放心。”

    “所以我也问心无愧。”

    说着迟疑了片刻,“至于世子问的我是不是终究放不下,我之前就说过绝不是。”

    “所谓的意难平、因爱生恨,就更可笑了。”

    “我对顾怀琛,绝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之前没有,现在没有,之后也绝不可能有。”

    “还请世子往后都不要再说类似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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