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苏老头这一招亮出来,屋子里的人不是傻就是呆,要不就是疯了。

    疯了的那个是田灯花。

    她本来以为苏老头顶多也就是有点子学问。

    哪能想到,人家是传胪,传胪!

    她家星明,要跟着传胪读书了?!

    疯了,田灯花彻底疯狂!

    看向苏老头的眼神无比炽热!

    以后她不把苏老头当正经亲戚处了,她决定把苏老头当祖宗供着!

    当然,也有人很冷静。

    比如宋燕燕。

    宋燕燕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青山“揭露”了苏老头的身份后,苏老头的下巴就没落下来过。

    她在心里默默的唱:“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哔,从来都不去打断你……”

    苏老头高傲的扬着下巴:“星明啊,去士舍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走!”

    哪怕知道了苏老头是传胪出身,宋星明依旧是不骄不躁的样子应了声“是”。

    苏老头看在眼里,越发满意。

    张老爷哪里能信,这看着就是个乡下老头的老东西,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还是传胪?!

    “假的,肯定是假的!”张俊鹏也接受不了,大声道,“要真是正儿八经的明科进士,怎么会这么落魄?!还传胪,我还说我是状元呢!”

    “蠢东西!”苏老头毫不客气的骂道,“眼里就只有那点子阿堵物是不是!就知道满口乡下,井底之蛙在那乱呱!这辈子都没出过青匠县是吧,典州的人看你也是乡巴佬!可悲!”

    张俊鹏涨红了脸,嘴皮子动了动,不敢再说什么了。

    显然他是怕苏老头真是他说的传胪,那……

    “三哥,我陪你去收拾东西!”宋燕燕声音清脆。

    田灯花从疯癫的状态回神,连连点头:“我也去我也去!”

    宋星明原本想说他东西没多少,自己收拾就行,但看着娘跟妹妹都殷切的看着他,宋星明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好。”

    田灯花跟宋燕燕高高兴兴的陪着宋星明收拾东西去了。

    等出了学舍,扑面寒风一吹,田灯花回过神来了,又忍不住有些嘀咕:“你们说,苏老头是传胪这事,真的假的啊……别是他为了在张家人面前撑场子,故意夸大的吧?”

    宋燕燕道:“阿娘,我觉得苏爷爷不是那种人。”

    宋星明也道:“娘,苏爷爷学识确实远超县学夫子。”

    宋燕燕跟宋星明这么一说,田灯花这心瞬间就定了下来。

    她想想这段时间跟苏老头的接触,也是,这苏老头就是个嘴巴臭心里软的,并不是那等爱吹牛的。

    再说了!她儿子都说了,苏老头学识比县学里的夫子还厉害!

    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总归她儿子得了个厉害的老师,离着秀才老爷又进了一步!

    田灯花这么一想,心里美滋滋的,浑身都是劲儿。

    到了宋星明的士舍,那叫一个三下五除二,把儿子的学具寝居衣裳都一收,就准备走人。

    只是田灯花他们要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宋星明的舍友也下学回来了。

    宋星明的舍友一见宋星明这副样子,大惊失色,冲了过来:“星明?!他们传的都是真的?……说,说你要卷铺盖走人了?!”

    宋星明点了点头:“我确实要离开县学了。”

    舍友咬牙:“那张俊鹏也太过分了!……我去跟塾长说,那张俊鹏多次挑衅你,凭什么让你退学!你天资聪颖,前程远大,怎能就这样断送了……”

    说到最后,舍友都哽咽了。

    他抹了一把泪,“我去找同窗们!你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次也是那张俊鹏不对!你年龄虽小,但学问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是咱们县学里学问最好的,连夫子也多次被你问倒!我谁也不服,就服你——你前途无量,决不能因为小人作祟就葬送前程!我定要给你讨一个公道!”

    说着,舍友便要往外冲。

    宋星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尤兄,多谢你。不过……”

    舍友道:“你我同窗之间,不必说这些!”

    宋星明顿了下,似是在斟酌,怎么跟舍友开口。

    “尤兄,是这样……”宋星明叹气,“我从县学离开,并非不读书了,我是要跟着一位……”他斟酌了下,用了一个较为委婉的形容,“跟一位学问很好的爷爷读书。”

    舍友还有些不太信:“真的?你别是为了安慰我,这么说的吧?”

    宋燕燕在一旁道:“不是啊,苏爷爷很厉害,是正武三十八年的传胪呢!”

    舍友瞪圆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传胪?!

    他们这小地方,能有传胪?!

    舍友求证似的看向宋星明,宋星明点头:“确实是。”

    舍友便狂喜起来:“如此甚好!甚好!”

    他朝宋星明作揖:“星明,为兄祝你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宋星明长身回礼:“多谢尤兄。”

    等宋星明他们回到学舍,苏老头还有些不耐烦,抱怨:“怎么这么久?害我对着几张蠢脸看了这么久!”

    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岑塾长应是在这段时间去查了些什么,他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厚书,追了出来:“……阁下是正武三十八年的传胪,可是、可是苏恩山,苏传胪?”

    苏老头鼻子里“哼”了一声。

    岑塾长着实有些羞愧,他长揖到地:“……苏传胪,宋学子天资聪颖,以后就有劳苏传胪传道授业解惑了。”

    苏老头鼻子里又是重重一声“哼”。

    他冷声道:“还用你说!”

    张老爷也追了出来,舔着脸高声喊:“苏传胪,苏传胪留步……”

    苏老头睨了他一眼:“什么事,说。”

    张老爷赔着笑,一把把张俊鹏推了过来:“苏传胪,您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小儿有些天资,不如您看……您放心,这束脩方面,包您满意!”

    苏老头高贵冷艳的冷哼一声:“想都别想!我厌蠢!”

    “哎,苏传胪,苏传胪!您……”

    苏老头被叫的烦了,暴躁骂道:“我说了我这人厌蠢!看到蠢东西就烦!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跟你儿子都是蠢货,蠢货!离我远点!”

    苏老头恼怒的大步流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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