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人,听到这,定然已经羞愧难当了。
但宋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她舔着脸,大言不惭:“那时候不是都困难么!……再说了,你三弟妹送的那块麻布可不是普通的麻布,那可是祈过福的!在菩萨面前足足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你看眼下你大儿媳妇进门好几年都没怀上孩子,这不,眼下终于怀了孕,就是你三弟妹那块麻布的福报啊!”
田灯花都惊呆了。
她这婆母,上了年纪,脸皮也能成精吗?
宋老太太洋洋得意:“所以,给盼儿的添妆,就按我说的来。”
田灯花冷笑一声,一句“做梦”刚要喷出去,宋燕燕拉了拉她娘的胳膊,抢先道:“奶奶,你忘了?苏家的胡管事来送礼的时候说过,人家看不上你们家,要是我家把东西分给你们家,他宁可把所有东西都抬走……给盼儿堂姐添妆也没什么,可要是因着给盼儿姐添了妆,人家苏家人上门讨要东西了,奶奶你给补上吗?”
宋老太太脸色一变,又色厉内荏道:“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
宋燕燕作讶然状:“不上礼单账本的吗?既然补上,那我们不添妆岂不是也可以?”
宋老太太发现她根本辩不过宋燕燕,怒气冲冲:“你个小蹄子!当年你在你娘肚子里,就克死了你爹,眼下你又来气死我——”
田灯花脸色倏地就变了。
宋燕燕就是她的逆鳞,宋老太太当着她面骂宋燕燕克死亲爹,田灯花哪里能忍?
她当即冷笑一声:“娘,你要这么说,那可没意思了。要不咱们掰扯掰扯,当年我男人到底是咋死的?”
宋燕燕立马看了过来。
宋老太太见田灯花这般直接杠了过来,她明显就有些眼神游移了。
就显得有些心虚。
“还能咋死的,病死的呗!”宋老太太嘟囔,“还不是你当时肚子里怀了这个扫把星……”
田灯花往前一步,直勾勾的看着宋老太太,竟是吓得宋老太太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田灯花冷冷道:“娘是忘了?当年你得了痨病,你另外两个好儿子都避之不及,把你往破窑里送!只有你的二儿子!只有他!不怕痨病不怕死的去伺候了你十天!十天!”
宋老太太不由得有些恍惚。
一些在记忆里刻意被遗忘的画面重新浮现了出来。
她一时间说不出旁的话了,嘴里只逃避似的咕哝了句:“……都陈年烂谷子的事了,你还说。”
田灯花却没有放过她,冷笑:“我为什么不能说!你的二儿子说是要跟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可他人呢!……照顾了你十天回来,你是好了,你那正值壮年,还有媳妇跟几个孩子要照顾的二儿子,一病不起,就那么去了!去了!”
田灯花没有流泪,她只厌恶的看着宋老太太,带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我有时候也挺厌烦他的,他倒是尽孝了,丢下我们娘几个在这世上,被人欺负……娘,你要是再说些有的没的,明儿我就去敲锣打鼓绕着村子走一遭,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我家男人是怎么丢下我们娘几个病死的!”
宋老太太大概是想起什么,明显是有些恍惚,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想起早死的男人,田灯花犹还有些生气。
宋老太太又嘀咕了几句什么。
但这会儿她也不敢嘀咕太大声。
好半晌,宋老太太这才缓和了下语气:“……不管怎么说,你三弟妹当年也给你们上过礼,你儿媳妇也成功怀孕了,你总得还这份情。”
田灯花冷笑一声,正待说什么,宋燕燕拉了拉她胳膊,笑道:“奶奶,你放心,苏家送来的东西虽不能动,不过我们肯定也会上礼。保证厚厚的……只是厚礼肯定要花时间准备。到盼儿堂姐出嫁那日,我们添过去,这样记在礼单账上,也好看。”
宋老太太总算勉强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她走之前,还不忘强调:“别忘了,是你们自己答应的,要上厚厚的礼!”
田灯花没在宋老太太面前拆自家闺女的台,她强忍到宋老太太走之后,才拧着眉头问宋燕燕:“……你不对劲啊,你不是平时最爱跟你奶杠,我拉都拉不住吗?这次怎么还主动应你奶奶的要求啊?”
宋燕燕晃了晃田灯花的胳膊:“阿娘,你忘啦。奶奶说,大哥成亲时,三婶送来的那三尺麻布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吗?我们回头找一丈麻布,送去道观开个光……那怎么不算厚厚的礼呢?”
田灯花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宋燕燕的额头:“你这个促狭鬼。”
宋燕燕捂着额头,也嘿嘿笑了起来。
田灯花又拍了下自己脑袋,有些懊恼:“坏了,刚才气晕了头,都忘了问你奶奶,给宋盼儿说的哪里的人家。”
这么一想,田灯花坐不住了,“我出去打听打听。”
田灯花风风火火出去了。
宋燕燕跟齐莲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正屋后头隔出来的屋子,一头扎在了炕上。
她只记得梦中那一世,宋盼儿好像没这么早说亲的。
不过也不好说,毕竟,这一世已经跟梦中那一世不大一样了。
比如梦中那一世,她嫂嫂年前就小产的那一胎,这一世正好好的在嫂嫂肚子里慢慢长大。
比如罗锦瑜成了主簿家的义女,原本在梦里没被监察使抓起来的主簿周义,在这一世被监察使又抓到了牢里。
再比如梦中那一世中,因醉酒孤单死在家中的苏老头,这一世非但没死,还成了她三哥的老师!
再比如,这一世她家日子可比梦中收留罗锦瑜那一世日子过的好多啦!
日子过的是真有劲啊!
宋燕燕想着,开心的在炕上打了个滚。
滚着滚着,宋燕燕就睡了过去,又梦到了上一世。
梦中那一世,宋三婶赵来娣把宋盼儿嫁给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行商当妾。那行商出手很是大方,哄的宋三婶心花怒放的。
行商愿意出八两银子聘金,宋三婶奋力讲价,讲到了十两。
最后这行商以十两银子的聘金纳走了宋盼儿,成亲第二日就带宋盼儿离开了青匠县,这辈子都没再回来过。
宋燕燕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看了看天色,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怅然若失。
仿佛跟梦中呼应般,宋盼儿的声音在外头院子响了起来:
“宋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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