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品出一些不对劲来。

    所以这是宋二姑娘自己提前走了,还要暗戳戳表示被冷落?

    这,这岂不是害得宋夫人名声受损嘛?

    “皇上驾到——”

    福公公尖细嗓音在这时响起。

    众人行礼。

    这事已然翻篇。

    入座后,皇上也注意到宋曦晚,得知她是宋闻轶刚认回不久的女儿,特地留意了一下。

    “朕早就对宋爱卿之女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不失宋家风范。”

    宋曦晚起身,谦逊谢礼,“臣女谢皇上谬赞,阿爹为皇上鞠躬尽瘁、排忧解难,这是臣女远远比不上的。”

    这不骄不躁的姿态令皇上更是满意欣赏,当场给了赏赐。

    一个个大人心中都酸溜溜的。

    面对天子威严还能如此临危不乱,这份胆识就让人刮目相看,捡回来的女儿都能这般出色,宋闻轶这是什么运气啊?

    宋曦晚坐下后,眼角余光瞥向宋玲溪那边,迎上她充满怨恨的眼神。

    “玲溪妹妹,可是不舒服?”

    宋玲溪咬紧牙关,“姐姐今日跟在府中时候,当真是不一样啊。”

    “那是自然的,皇上是尊贵之躯,我怎能怠慢?”

    宋曦晚不可置否地回答,品了一口果酒。

    宋玲溪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被宋曦晚暗讽,气得脸色涨红。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仪态这种东西或许一个月还能学成,可肚子里的水墨却难。

    今天宋曦晚必然会成为上京城世家子弟里的耻辱!

    歌舞过后。

    福公公出来道:“诸位公子小姐可移步到凉亭那边写诗作画,若被皇上选为甲等,重重有赏。”

    这是历年一个世家小辈表现的机会,若能入皇上眼,日后在这上京城定是佼佼者。

    “姐姐,我们过去看看吧。”

    宋玲溪立马换上虚伪笑容,猝不及防地挽上宋曦晚手臂。

    力道极大,摆明不让宋曦晚挣脱!

    宋曦晚好笑看着宋玲溪的肮脏手段。

    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徐氏立即出面阻止,“这,曦晚还是留下来陪我吧。”

    徐妙宜眼珠子一转,惦记着宋曦晚害得玲溪落水一事,想给她一个教训。

    “姑母,这可是跟世家公子小姐交友的机会,曦晚表妹初次进宫,多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徐氏拧眉,还想拒绝。

    宋曦晚浅笑示意,“阿娘,表姐说得对,我去长长见识。”

    这种场合,徐氏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宋曦晚用巧劲甩开宋玲溪的手,独自往凉亭那边去。

    今日若摘得甲等,她便能在婚事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宋玲溪死死凝视着宋曦晚背影,而后追上去,故意提高音调问:“姐姐,你是要作诗还是作画?”

    凉亭这边已经聚集不少世家公子小姐,闻声都看过来,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宋曦晚还精通琴棋书画?

    “作画吧。”

    宋曦晚走到一个桌案,拿起笔墨就画,笔势行云流水。

    众人一惊!

    连宋玲溪心都提起来了,忙过去一看,而后彻底松一口气,纸上全是乱糟糟的水墨,糊作一团。

    “姐姐,你这是乱画的吧?”

    其余人也失望摇头,眼中还有一些鄙夷。

    乡野出身就是虚荣心重,不会还要装会!

    宋曦晚头都没抬,嗓音淡冷反问:“与其在这里盯着我,还不如去画你那精心准备的绝作?这可没有剩多少时间给你了。”

    宋玲溪脸色一黑,跺脚离去。

    待会她要宋曦晚好看!

    半个时辰后。

    陆陆续续有人交上作品。

    福公公派人挂在凉亭中,由人观赏,没有署名,等皇上过来游览一遍就会挑选出最好的作品,视为甲等。

    最后,一幅名为《孤舟》的画作被皇上选中。

    “不错,笔势柔中带劲,层层山峦犹如人间仙境,这艘小舟看似不太合拍,但却没有违和感,这是何人所作?”

    皇上的赞不停口令在场的人不禁抬头看向角落处的丹青画,而后一惊,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是谁的画作?竟如此栩栩如生!”

    “方才我看了一圈,似乎没人是画山水丹青的啊。”

    “年纪定然不小,这孤寂感都要从画中涌现出来了。”

    “……”

    众人一致认为。

    这位公子怕是自此以后会平步青云了!

    怎知,走出来的却是一抹窈窕身影。

    “回禀皇上,此乃臣女所作。”

    是宋曦晚!

    宋玲溪脸色一白,下意识大声否认,“不可能,我见过你的画,完全不是这样的,姐姐可莫要乱说。”

    宋曦晚讥笑反问:“那除了我,可有人出来认领此画?”

    这若真是他人所画,谁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拱手于人?

    但没人站出来。

    所以,真是宋曦晚画的。

    宋玲溪笃定反驳,“可方才不止我一人看见,你画的不是这个,姐姐莫不是从哪里准备了一幅画?”

    众人不禁蹙眉。

    宋玲溪这多少胡搅蛮缠了。

    “妹妹,你似乎很不希望这幅画是我画的?”

    宋曦晚一针见血反问。

    宋玲溪这才反应过来,额头都冒出一层薄汗,连忙道:“我只是……只是怕姐姐一时糊涂犯了欺君之罪。”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怎知,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沉冷嗓音,“方才本王看见这纸上有宫中独特的金箔印记。”

    宋曦晚浑身僵住!

    那三年光阴里积攒的憎恨和恐惧在这一刻冒出,让她感觉胸口处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连带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谢丞骞不应该半个月后才回来吗?

    宋曦晚僵硬转身,看见一抹几乎融入夜色,宛若精心雕琢般的容貌还是格外出众的身影。

    谢丞骞身上始终有着一种久战沙场的肃杀之气。

    果然是他!

    前世,谢丞骞在半个月后凯旋归来,她因拒张坤凌亲事,更是备受上京城的流言困扰,干脆足不出门。

    宋玲溪邀请她带着纱帽出门看热闹,谁知宋曦晚还是被人认出来,遭受不少嘲笑讥讽。

    她心慌想逃离,却被好事之人拉住。

    谢丞骞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将她解救,那惊鸿一瞥让宋曦晚沦陷了。

    后来,谢丞骞在一个月后的秋猎断掉双腿,昔日威风堂堂的暄王沦落得像她一般被当作茶余饭后谈资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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