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如此也好。

    目光扫向这间屋子,窗户的窗棂雕刻精致,墙上挂着山水画,书桌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显然是男子的房间。

    眼前闪过那双灼灼的星眸,薄唇侵略般地撬开自己的唇,手指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时而搓捻着衣角,时而紧张地握成拳头,又缓缓松开,重复着这个无意义的动作,似乎是想借此来平复内心那股难以名状的慌乱

    怔愣间,石霞起身唤道:“苏大人。”

    她顿时绷紧了神经,垂着眸子甚至不敢看他一眼。只听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先下去。”

    石霞先是扭头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主子,而后默默退了出去。

    软褥一沉,他坐在了她身旁,那股松柏墨香钻进鼻子里,她耳尖都红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上她鬓角的一缕墨发,她抬起受惊的眼眸,霎时撞进那双温柔的星眸中。窗外洒下柔和而明亮的月光。

    “还难受吗?”

    声音柔和,带着丝丝情意,仿佛春风拂过心田。

    温热的指尖掠过她的耳垂,带起她心底深处的悸动,她恍惚了一瞬,才觉自己被他挑逗了。

    唇瓣微微收紧,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随便的女子,眼中升起不悦之色。

    他眸光微动,压低了自己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我会对你负责。”

    她倏地撇开脸,那缕墨发从他指间滑过,一丝失落好似心口被抽走了什么。

    又听她冷然道:“我是什么身份,大人应该知道。”

    “那又如何?我助你和离。”

    她顿时看向他,脸上缓缓泛起愠色:“和离之后,去做你的外室吗?”

    “没人让你做外室。”

    她冷了脸:“苏大人的救命之恩,我谨记在心,可也只仅限于此,还请你谨言慎行。”

    自来都是被女子捧惯的苏御,头一次被女子冷脸相对,星眸暗了下来。

    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竟逼近了她,如兰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闪躲,他霸道地擒住她的下巴:“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这么算了?”

    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唇瓣,缓缓道:“这里盖了我的印记,便属于我了。“

    “苏大人~”

    他指尖轻点她的唇,打断她:“别与我论辩,你讲不过我。”

    明明他才是文人,此时此刻,她竟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压不住心头的恼怒,拂开他的手指:“纵是你位高权重,也别想玩弄人,我也不会受你逼迫。”

    他盯着她,回想起她那声情意绵绵的“苏御”,眸光变得锐利而炽热:“我哪里逼迫你了,明明是你先主动的。”

    又道:“让你做我的妻,可不是玩弄。”

    她瞬间呆怔住了,妻?

    她凝视着那张晃眼的俊颜,似是不敢相信。

    又见他唇边勾起一抹魅惑的笑,仿佛是话本里勾人的狐狸精,哪里还有人前的端正持重。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应了。”

    她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那只大手不容拒绝地包裹住她的柔夷,倾身俯在她耳畔轻吐:“只需将心给我,剩下的皆由我来办。”

    她思绪凌乱,内心悸动不安,脑海里回现出她十四岁初见他的场景,哪怕时间久远,也依然清晰无比。

    隔着人群,他一双星眸望向她,那嘴边绽开的温柔笑意,好似只对着她一人。深深刻进了她的记忆里。

    他是自己情窦初开的美梦,她从不敢想,美梦有一天也会照进现实。

    心里有个小人在不断挣扎,她脑子乱成了一团。挣开他的手,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

    半晌才闷声道:“我可没答应你。”

    被子外,他低笑两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清晨

    皇宫,乾元殿。年轻的帝王端坐在赤金龙椅上,脸色阴郁。

    御史台联名上奏,弹劾当朝宁国舅。御史们滔滔不绝,言辞激昂,将他昨日赤身裸体与男倌当街厮混之事,全部说给陛下。一顶有失国体的大帽子扣下来。

    皇帝失了脸面,恼怒之下命人将宁国舅打了二十板子,罚跪永昌门。

    苏御一身朱红色的朝服,一双赤黑官靴停在宁国舅的膝前。

    他抬起阴狠的眸子瞪着他,除了他,没人敢整治自己。只他威胁过自己不许碰她。

    抬起阴鸷的眸子,咬着牙道:“苏御,你给我等着~”

    他神色淡淡,只一双偏长的桃花眼,微挑着斜他一眼:“宁二,再有下次,就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了。”

    冰冷的语气中满是威慑力,宁国舅握紧拳头,眉宇间升起戾气。

    “我记着你了。”

    苏御目视前方,侧脸冷峻:“没事多读点书,兴许还能通人性。”

    “你·······”

    朱红色的衣角像是长了眼睛,掠过他的鼻尖,扇了他一脸,宁国舅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的背影:“阴险小人,王八蛋~”

    此话被刚好经过的御史大夫听了去,瞬间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又给他勾了一条辱骂一品大员的罪名,转身就往回走。

    城郊私府

    周云若气恼地坐在桌子前,对石霞道:“他想做什么?不让我回家,命人看着我,岂有此理,亏我还把他想得那么好。”

    文远在门外听得一肚子气,转身进了屋。

    “你这是恃宠而骄,我家大人神仙姿容,从来都是被女子高捧着的,他能放下姿态对你好,你不感恩戴德就罢了,还诋毁他,长没长人心。”

    她蹭得站起身:“那我问你,把人关着不让回家,是什么道理?”

    文远瞪着她道:“还不是担心你的身子。“

    “我····我好着呢~“

    想起早上端来的那碗补汤,她突然就有些没底气了。

    此时,苏御从门外走来,一身官袍未及换下,显然是下了朝就赶来了这里。

    文远气鼓鼓地退到一边,又见他从下人手里接过食盒,走到她面前,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刚刚的对话。

    这会儿竟亲自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了出来。

    而后坐在她身旁,温声道:“我亲自买的,你尝尝。”

    桌上摆了五六样,全是京都畅销的名吃,目光定在那碟炙羊肉上。

    要说不心动是假的,昨晚她辗转反侧,反复想着他那些话。

    若时光倒流,她还是当初的十四岁少女,得他一句“为妻”大抵会欢喜地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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