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责备和心疼。
池念咬着嘴唇，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想赶紧把她带出来。”
“哎，你这人就是太冲动！当时怎么没想着给周瑾打电话？”
蔡阿姨瞪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周瑾他工作忙，我……我不想这个时候打扰他。”
池念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闪烁着，似乎在躲避蔡阿姨的目光。
蔡阿姨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更加仔细地帮她上药。
药水涂在伤口上，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感，池念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上完药，蔡阿姨起身看了一眼卧室，确定周茹睡熟后，一把拉住正要收拾东西的池念。
“先别忙着走，阿姨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跟你说。”
池念一脸莫名其妙地被蔡阿姨拉到沙发上坐下，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有些深沉。
“蔡阿姨，您想说什么？”
蔡阿姨盯着池念看了许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念念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小茹也好，对周瑾也好……可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算了，你跟我来。”
蔡阿姨拉着池念的手，一路把她拽进厨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厨房逼仄，弥漫着酱油和醋的混合味道，昏黄的灯光照在蔡阿姨脸上，更显出几分严肃。
她指着池念，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念念，你跟我说实话，你就这么打算跟周瑾过一辈子啊？”
池念被问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刚领了结婚证……”
“结婚证？结婚证就能当饭吃啊？”
蔡阿姨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也不想想，周瑾他……他是什么工作？”
“司机啊。”池念老实回答。
“司机！”
蔡阿姨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在狭小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开一辈子车，能挣几个钱？你们俩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这孩子才刚成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池念被蔡阿姨的音量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
“周瑾开车挺稳当的，收入也还过得去……”
蔡阿姨长叹一口气，在池念面前来回踱步，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念念啊，本来这些话阿姨是不想说的，可今天看到小茹这样，阿姨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有些话不说憋得慌。”
她停下来，直视着池念的眼睛。
“小茹这孩子，要是单纯的傻也就算了，可她这病，时不时地犯，是个大隐患啊！”
蔡阿姨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最后还是狠下心说道：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万一小茹下半辈子都得靠人养活，当不成正常人，怎么办？”
池念愣住了，这个问题她确实从未想过。
结婚前，她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想着和周瑾一起照顾周茹，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可蔡阿姨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将她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厨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池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搓着手指，眼神飘忽不定，落在了墙角的一盆蔫巴巴的绿萝上。
她想起周茹发病时的样子，狰狞的表情，尖锐的叫声，还有自己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抓痕。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爬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周瑾的收入不少。
要是再加上周茹的医药费，以及未来可能需要的长期护理费用，他们的生活将会捉襟见肘。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和周瑾老了，病了，谁来照顾他们，谁来照顾周茹？
难道真的要像蔡阿姨说的那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司机身上吗？
一个五十多岁司机？
池念的心乱成一团麻，各种负面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
蔡阿姨看着池念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池念的肩膀，安慰道：
“念念，阿姨不是要打击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婚姻不是儿戏，生活也不是童话。你得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蔡阿姨又叹了口气，像哄孩子似的说道：
“念念啊，阿姨说话不好听，可句句都是为了你好。有些事情啊，现在就得好好想想，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像是说悄悄话似的。
“你想想，这枕边人要是人面兽心，就为了给周茹找个不要钱的保姆，你怎么办？”
池念彻底愣住了。蔡阿姨的话就像一颗炸弹，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开。
她想起自己失败的婚姻，想起前夫好吃懒做，把自己当成免费保姆，想起社会新闻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案例。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蔡阿姨看着池念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好想想吧，别钻牛角尖。今晚你就住这儿，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蔡阿姨给池念安排的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
可池念却丝毫感受不到这房间的温馨，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周瑾儒雅的脸庞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和蔡阿姨描绘的那个“人面兽心”的形象不断重叠、交错，让她心乱如麻。
她不断地问自己：周瑾真的是为了周茹才和自己结婚的吗？
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关心和体贴，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伪装？
可是，周瑾的为人她多少也了解一些，他不像那种会耍心机的人啊……
各种念头在她脑海里纠缠不清，让她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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