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三十。

    前世她死的时候,闻臣二十九岁,身体状况恐怕已经差到了极点,他根本就没想活,身为东厂厂督,在珍贵的药也不至于得不到,可他身上从来没有过药味。

    闻臣啊闻臣。

    凤昭月心里仿佛坠进了冰窖里,愧疚,难受,还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巨大的茫然将她包裹起来。

    重来一世,她想护着所有爱她的人,唯独闻臣,她想靠近对方,想对他好一点,守护着他,陪着他,让那个落寞的权臣没有那么孤独。

    可如今却告诉她,你倾尽全力想守护的人,活不了多久了。

    沉默了许久,她嗓音沙哑的开口,“如果有了解药,他能活多久?”

    “好好养着,活到老不成问题,就是解药太难寻,待微臣回去翻翻医书,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方法。”

    王医正心知肚明,公主殿下这是在意起九千岁的性命了,他要是想活命,必须不遗余力的替殿下分忧。

    “如此,那就辛苦王医正了。”凤昭月点点头。

    王医正受宠若惊的跪下,恭敬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微臣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那九千岁的暗疾……”

    “你只需要找出解毒之法即可。”凤昭月心知肚明,闻臣多疑,他的暗疾瞒了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所以是断不可能接受太医院的治疗的。

    “你下去吧,需要什么就和本宫说。”

    “是,微臣告退。”

    王医正离开之后,凤昭月独自一人坐了许久,王医正说闻臣的暗疾是幼时所伤,她才发现,她对闻臣一点都不了解。

    她认识闻臣时,闻臣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了。

    “来人。”

    凌霜走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去清点一下药房和影阁中所有的补品,全都送去东厂。”凤昭月声音恢复冷漠。

    “是。”

    凌霜没有问为什么,主子有自己的思量,吩咐的事情,她只要照做就好。

    ……

    东厂

    院子里的尸体都被处理好了,鲜血也被清理干净,整个东厂井然有序又寂静无声。

    尚公公一直守在闻臣身旁,看到闻臣手指动了动,他连忙唤道:“主子?主子。”

    “嗯。”

    闻臣已经起身,刚刚醒过来的男人眼里一片清明。

    尚公公这才敢靠近,扶着闻臣起身,一边道:“主子爷,这次可真是吓坏奴才了,那毒居然能引发你体内的毒,难不成您体内有毒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了?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查查?”

    “不必,这应该只是巧合,若是他们真掌握了本座的毒,就不是引发,而是想办法直接让本座毒发身亡了。”闻臣眯起眼睛,语调幽幽凉凉,并不在意。

    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屋内扫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气势冷冽阴戾,薄唇紧珉。

    屋内的气压降到了冰点。

    尚公公察觉到什么,一拍脑袋,连忙道:“主子爷,这次多亏了公主殿下,她看到您晕倒还吐血了,担忧紧张的不行。

    还亲自喂您吃的药,您抓着她的手,她都没忍心甩开,临走时那手腕都紫了。”

    闻臣听到前半句时脸色就好了,唇角勾起,听到最后,眼神微暗。

    “人呢?”

    尚公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说殿下啊,她进宫了,现在应该出宫了吧。”

    出宫了却不来见他。

    什么担忧紧张,还不是比不过许怀安。

    “主子,王医正从公主府回来了,他传来话,殿下询问了您的身体状况,他都如实说了。”门外传来小夏子的声音。

    尚公公下意识看了闻臣一眼,见主子爷脸色微微好转,心里叹了口气。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性格暴戾,但很少有人知道,这样强大阴戾的人,只有公主殿下能让他外露明显的情绪。

    “主子爷,这两天我们在公主府的人都被收拾了,还用在安排进去吗?”尚公公恭敬的询问。

    闻臣勾起唇角,凤眼狭长,眼尾微微泛起红色,“小狐狸长大了,学聪明了,叫人都撤回来吧,在安排人进去,就容易被发现了。”

    “是,奴才让他们都回来。”尚公公点点头,“爷,咱们只拿到了户部侍郎勾结卖官的证据,其余的咱们去时已经被人拿走了。”

    闻臣眼神微凉,盯着尚公公的脸,一片冰冷,“本座给你一日时间,去查。”

    “是!”

    尚公公不敢耽误,连忙派人去查此事,刚一出门就和小夏子撞了个满怀,他后退两步,捂着脑袋哎呦了一声。

    “你想撞死咱家啊!”

    小夏子直接被撞翻在地,也顾不得屁股疼了,爬起来道:“干爹,公主殿下派人送了好几十箱补品,说是给爷好好补补身体。”

    “……”尚公公揉着脑袋,“送去库房,这点事也值得你神色慌慌张张的,没用的东西!”

    小夏子被骂了,笑嘻嘻的扶着尚公公的胳膊,“干爹,爷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给殿下啊,万一殿下反过来要害爷呢,太冒险了。”

    “蠢!”

    尚公公皱眉,一脸凝重的看着小夏子,“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在爷面前说,听见了吗?!”

    “儿子明白,儿子只是不懂,爷是图什么啊。”

    “苦肉计呗。”尚公公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摸着自己粉白的下巴,感叹道:“爷好不容易得到了殿下的重视,当然要顺杆爬了。”

    小夏子更不懂了。

    爷是太监啊。

    房门打开,一身暗紫色蟒袍的男人走出来,眼眸危险的眯起。

    “很闲?”

    尚公公带着小夏子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道:“奴才知错。”

    “二十大板,去领罚,下次在议论本座,仔细你们的屁股。”闻臣转了转拇指上精致贵气的玉扳指。

    “是。”尚公公松了口气。

    爷今日心情好,罚的已经是轻了,也是他脑袋发热,居然跟着小夏子一起说了,真是活该。

    ……

    公主府。

    凤昭月披着一件暗纹苏绣外衣坐在桌前,手中执着一本医术,精致清冷的眉眼透着柔和。

    “殿下,许怀柔带着沈轻轻求见殿下,她说她是带着沈轻轻对殿下谢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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