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房建好了！”索菲亚边活动身体放松边说。
“太好了！”
“那我们可以先抓一只史莱姆练练手吗，老板？”
“呃……还是先不要了，让它们再长大一些。而且你们之前毕竟只是专职做猎人，等我请个更专业的人过来，你们跟她学学，再自己上手吧。”
“好嘞！”
这些日子里，养殖场的史莱姆们随着充足的草料慢慢长大。似乎，每只史莱姆都有一个既定的极限，就好像人类的身高一样，到了极限，即使吃再多的草料，也一样不会再长。理论上说，到了这种极限之后，史莱姆就可以进屠宰房了。不过，我却犹豫不决。
“大大，你好像不会再长了，可是我舍不得杀你。”
活动时间，我戳了戳最大的也是我最先捡来的这只史莱姆。它像个果冻一样抖了一下，不过没有任何情绪——这只是史莱姆正常的生理反应。
“市场上，1斤史莱姆肉的价格在25铜币左右，按一顿饭的量算，还是比花朵便宜很多的。”索菲亚和我说，“不过这也只是大概，我只吃素，自从在你这儿干活，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市场了。”
“诶，索菲亚阿姨只吃素吗？难道是因为不愿意杀生……？”
“什么不愿意杀生？我纯粹不喜欢肉的味道而已。”
“哦……”
“差不多就准备请专业的屠户吧，我看有好几只史莱姆都不长了。好了，不说了，我去农场部那边了。”
下午，我第一次使用了催产素。自从大大上次吐了一只史莱姆之后，养殖场里再也没有史莱姆吐崽。不过，大大的这个孩子倒是茁壮成长，很快就到了自己的极限大小。于是我选定了它，把催产素打进它的身体里。一开始，它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一只草履虫。我一直盯它到晚上，它突然有了干呕的动作……
“阿冰阿延！帮我提取体液！”
“咕唧！”
一只小史莱姆被吐了出来。
阿冰：“……好恶心。”
阿延：“有什么恶心的，你吃的也是这个东西。”
阿冰：“那能一样吗？我吃的是煮熟的！”
“别吵啦！快把它挪到新的隔间！”
如此，第三代的驯养史莱姆就诞生了。
直到阿冰把它抱在手里，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诶？我没有跟它建立精神链接，它为什么不攻击你们？难道……”
区区三代，史莱姆就已经自带家养属性了？！
“这太神奇了！我要告诉简安才行！阿冰阿延，你们把剩下那些一代的史莱姆都放了，大大留着，我们直接从第三代的史莱姆开始养殖！”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别当‘神父’啊。”
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我一转头，凯瑟琳靠在喂食区的大门口，闲适地看着我。旁边，德帕蹦出来，用手给凯瑟琳“打光”，好像在说：“看我把谁带来啦？”
“凯瑟琳！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好不容易请到连续的假了。”凯瑟琳随手拿出一个飞刀，放在手里转呀转，边转边和德帕一起向我走过来。
“总觉得你从生之城回来一阵之后悠哉不少啊。不说这些了，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凯瑟琳：“你要把它们放回去，和你亲手杀了它们，有什么区别吗？放回去，它们一样会被猎人杀死。不如让它们死在你的手里。”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可是……”
看我说了半句话又沉默了半天，德帕走过来，轻轻拍拍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没关系。压力不用这么大。”
凯瑟琳叹气：“夫男之仁这么重就不要开养殖场了……不是我说，杀了它们，养活人类，本来就是千百年来的办法。现在，你驯服了它们，人类能自给自足了，还不用担心魔物杀多了生态会被破坏，你的功德够大了。本质上说，你在这里杀它们和在魔物原上作为猎人杀它们没有区别。怎么样，小神父，还要我再劝吗？”
我深吸一口气。
“不用了。你回来得很是时候，凯瑟琳。”
——
几日后，我请回来的屠夫正式上班了。她是李大娘的老相识，叫路易斯，大家都叫她路大娘。她不仅有多年的屠宰和卖肉经验，而且为人豪爽极了。
屠宰房内。
“好，俺开始了！”
对着前面的史莱姆，路易斯高高举起手里的杀魔物刀。
我有些紧张。一代的史莱姆都是和我有精神链接的。不知道它们受到致命伤害时，我会有什么感觉。
德帕在身边扶着我，凯瑟琳无所谓一般在旁边盘着胳膊旁观。阿冰阿延也来“学艺”。路易斯孔武有力，手起刀落——我清晰地感觉到，在大刀触碰到史莱姆身体最中心的时候，我也感受到心脏一点点的异样。不过只是一点点，就好像雨点轻轻打在脸上，有一点痛，但很轻微。
“哎呀，老板，你养的史莱姆肉质很不错呀，它们吃的草料是不是很好呀？”
阿冰：“那当然啦！都是自己种的草，每天从农场运过来，特别新鲜！”
对话声中，我只是呼吸。
“没事吗？”德帕自己也很不舒服，却先关心我。
“没事。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我走近屠宰台，看着史莱姆的被分成各个不同部位的肉。
路大娘：“别看史莱姆看起来黏黏糊糊的，那些个都是小史莱姆。其实啊，它们长得越大，肉质越紧实。我这个十年老手也是最喜欢分这些大史莱姆的肉了呀，哈哈~”
也许史莱姆的智商真的就是草履虫的水平。但是这种场面还是让我不由得胡思乱想。
史莱姆的生命就是这样，像打在我心脏上的雨点一样细小吗？还是所有的生命，无论高级低级，都是这样？
……
这会是生命的本质吗？
你死我生。生命覆盖生命。
——
晚上，科罗拉家难得的全素宴。
“所以，为什么家主这么难有假，你却能连续放好几天，回来看我们？”我用插着花瓣的叉子指着凯瑟琳。
“回来看你们还不好？”凯瑟琳随口回答。
德帕：“认真点回答！我们也很好奇内城的事务嘛。”
凯瑟琳咽了一口菜。“好吧。其实一方面是因为我这个刺客组的组长本来就没有总队长忙。另一方面呢，是因为，我组里那些人受不了我了。我的训练方式太地狱，表面上这次是给我放假，实际上是给她们放假。”
我：“这可有意思了。那些人理论上都是城主的人吧？现在估计一个个怕你怕得不行了。”
“可不是么。不过，我感觉还是你更地狱。”凯瑟琳指了指我。
我惊：“我怎么了？”
凯瑟琳：“你让史莱姆做史莱姆养殖场的吉祥物？你觉得这不地狱吗？”
“那怎么了？大大是我带回来的第一只史莱姆，而且接近三十只初代驯养史莱姆里面最大的。我就是舍不得它，想要它留下来，那它就得有个名头嘛。”
德帕：“说到这个，你们没忘路易斯大娘听到西帕的话的表情吧？”
我：“怎么会忘！杀完二十几只史莱姆，她还准备把大大也带进来，结果被我制止了。她听到‘吉祥物’三个字的时候，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来理解这个词！”
三个人哈哈大笑。不过笑声结束之后，我更加庆幸留下了大大。现在养殖场除了第三代的已经具备了家养属性的史莱姆，就只剩大大了。但是大大就是特别的。对我，还有整个养殖场来说，它应该存在。它要一直存在——一直提醒我，什么是生命，为何要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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