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玉郎且收一收势头,别叫那些狗急跳墙的给咬了。”

    “既然对方是周将军的未婚妻,索性对外说,敬佩周将军的累累战功,同她断了往来为好。”

    这样也好在谢桐玉心里留一抹遗憾,世上最叫人牵肠挂肚的,莫过于遗憾。

    往后谢桐玉嫁了周回,人脉圈子势必还要拓宽,姜熙能同她保持若远若近的关系,于她们在上京城的产业发展可大有助益。

    主仆几人将各自的主意碰了碰,才忙忙碌碌地准备过节的事由。

    中秋那日一早,沈青棠便穿戴齐整,去往观云居伺候赵渊更衣。

    原本这样的大节她是不能去往白鹭堂露脸的,因着老夫人念着她年岁小格外开恩,才叫赵渊领她去热闹热闹,吃些果子。

    小娘子今儿穿了浅杏色的百迭裙,上头一件蜜蜡色的小夹袄,袖口一圈儿短短的绒毛,乌黑的发髻挽作元宝髻,髻上恰簪着老夫人那日赏的一支木樨花簪。

    赵渊方从榻上坐起,便见满脸喜庆笑意的小娘子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

    “爷爱吃什么馅儿的月饼?玉奴叫蓉娘送些来。”

    她唇上涂了一点儿亮晶晶的樱色胭脂,抿唇笑的时候尤为可人。

    “不必,爷不爱甜食。”

    沈青棠暗暗瘪嘴,她可还不想给他呢,蓉娘费那老大的功夫好容易做一碟子,留着她自个儿吃可还嫌不够呢!

    赵渊慢条斯理地拢着乌发,自是瞧清了她眼底的狡黠,勾了勾唇:

    “既然你盛情相请,不若每一种都带一个来吧。”

    “爷挨个儿尝尝。”

    沈青棠:……

    “咱们还是先去老祖宗那儿尝尝朱槿姑姑的手艺罢!”

    “对了,爷今儿给老祖宗准备了什么节礼?”

    她状若无意地替他理着中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岔开话题道。

    赵渊倒也不藏私,只道:“送了通闻大师开过光的一串翡翠佛珠。”

    沈青棠:……赵渊这个孙孙,待他老祖母也不甚上心嘛!

    通闻大师开过光的珠宝首饰,她娘有整整一屋子,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比劳什子翡翠佛珠好。

    不过转念一想,通闻大师同她们家有交情,是以由着她娘软磨硬泡要东西,上京城虽大,可这些达官显贵未必能入得了通闻大师的眼。

    “你觉得这礼物不好?”赵渊瞧见她眼底的戏谑,开口问道。

    沈青棠:……倒也不必如此敏锐。

    “爷挑的礼物自是极好的,玉奴也想要爷的礼物……”她垂着眸子给他扣革带,粉腮染了红晕。

    赵渊微微凝眉,逢年过节里,太子爷似乎也有给妃妾赏赐的惯例。

    按理,他也该给这小通房备一份赏赐才对。

    伸手往腰间一摸,上头坠的是她送的白玉芙蓉佩。

    “晚些你来,爷叫金影去库房里取了赏给你。”他温声吩咐道。

    沈青棠去白鹭堂不过是露个脸,因着身份有别,并不会正儿八经地同别的主子们一道吃晚膳。

    闻言她瘪了瘪嘴,似有几分不悦:“不是爷亲自挑的礼,要来有什么意思?”

    她又不缺那点子东西,不过是图个意头罢了。

    赵渊蹙眉:“胆子愈发大了。”

    有就不错了,倒还嫌弃上了。

    沈青棠不语,细细将革带扣了,便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去了白鹭堂请安。

    赵渊走了两步,瞧出她心底的不乐意,又想着到底是年节,缓声道:“那你且等一等,前头散了,爷回来给你挑。”

    小娘子这才露了笑颜,脚步轻快地跟上来:“多谢爷,那前头的宴何时能散?”

    “……”

    崔媛自从知晓自己再不能生育后,一连几日都未曾睡好,眼下乌青一片,只好拿厚厚的粉遮了,才敢往白鹭堂去。

    “大少夫人,奴婢做主赏了两支钗子给香雪阁的那位,权当是节礼了。”

    梅香伺候着崔媛出门,低声禀报道。

    近日主子为着身子的事烦忧,她亦瞧在眼里,只好不声不响地将各处节礼打点好。

    崔媛不甚耐烦地摆了摆手,说知道了,自打老夫人将她掌家的权利收走之后,她对人情往来便也没以前那般上心了。

    刚出门不多久,便见沈青棠黏黏糊糊地跟着赵渊,胸中又是一阵气紧。

    “且叫她得意着,待爷知晓她不能生,早晚有她哭的。”崔媛狠狠地扯了一把手中的锦帕,不无怨愤道。

    梅香不敢接话,只说时辰该到了,催着走快些。

    崔媛却连她也瞧不顺眼,冷冷道:“走快些做什么?走到前头叫那小蹄子瞧我的笑话吗?”

    她这个正妻,都不曾得赵渊垂怜带着去给老夫人请安,反倒是沈青棠这个小贱蹄子,借着伺候更衣的功夫,腆着脸跟着赵渊去白鹭堂。

    梅香只觉今儿的崔媛脾气分外暴躁,脑中不由闪过异样的想法,许是闭了经导致的?

    她家里的老娘也有段时间是这样的,她和她爹在家里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总要挨老娘一顿臭骂。

    这般思量着,她瞧崔媛的目光也不由带了几分怜悯,才双十年华,却已经同四五十的老妇一般苍老的身子……

    沈青棠素日里皆窝在观云居和香雪阁两方小院中,倒是许久没有见着侯夫人崔清雪了。

    按理说自家的孩儿快要娶妻,崔清雪这位准婆母该是喜气盈盈的样子才是,今儿瞧着却有些精神不济。

    身旁坐着的世子爷赵澈亦是满面敷衍,连正眼也不曾瞧自己的母亲一眼。

    倒是赵渊进了门,给老夫人和难得露面的侯爷赵霁云行了礼,又对崔清雪行了礼,唤了声“嫡母安好”。

    沈青棠一壁福礼,一壁想起杏儿打听来的消息,那位白家二娘似是对侯府送去的聘礼不满意,正明里暗里撺掇着赵澈给她凑十里红妆呢。

    赵澈一个身上无官职的空头世子爷,能找谁要这十里红妆?自然是磨着疼爱他的亲生母亲要咯。

    离二人的婚期不足一月了,竟还在为聘礼和嫁妆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沈青棠暗暗摇头,这位白二娘子嫁过来,恐怕头一个收拾她的,便是她这位傲气的婆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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