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空站在病房门外喝着奶茶,右手中还握着一杯。
见黎熹出来,她将右手中的奶茶递过去,“我给你点了一杯红糖姜茶,温热的,喝点儿?”
黎熹有些意外,她一边伸手接过奶茶,一边问姜晴空:“投毒了吗?”
姜晴空:“”
黎熹按住吸管一头,轻轻一下就将吸管戳入了密封塑料膜,刚吸了一口,就听见姜晴空说:“黎熹,这年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顾淮舟现在疼你爱你,愿意给你东西,那你都收着。男人不可靠,但到了你兜里的东西一定是可靠的。”
“也别听谢行云那些挑拨离间的话,那摘星娱乐本来就该属于你,你是最有资格得到它的人。”
最后,姜晴空总结道:“黎熹,咱女人可以对男人动心动情,但要记得,永远都要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
听到这些话黎熹不由得高看姜晴空几眼,“你”
“倒是变得不一样了。”
姜晴空苦笑,“鬼门关走一遭,换做谁都会变得清醒吧。”
黎熹沉默地吸了两口红糖姜茶,问姜晴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姜晴空说:“我打算带谢行云出国去治疗腿。”
“真的假的?”黎熹对姜晴空这话充满了质疑,“你真要带他出国去治病?”这么好心?
“是啊。”
姜晴空意味深长地说:“国外清静,也适合我俩重新培养感情,你说是不是?”
国外的确清净。
在国内,谢行云的那些亲戚跟朋友都会时刻盯着姜晴空的一言一行,这可不方便她欺负谢行云。
但到了国外就不一样了。
谢家已经崩溃瓦解,摘星娱乐也将成为她的公司,而失去了经济来源的谢行云就只能靠姜晴空施舍度日。
到了国外,谢行云就成了一颗汤圆,圆的还是扁的,随便姜晴空怎么搓
得罪什么也不要得罪一个真心爱过你的女人。
谢行云杀死了从前那个娇纵但爱他的姜晴空,如今活着的就是钮钴禄·姜晴空了。
黎熹向姜晴空举起奶茶杯:“那我就祝姜小姐心想事成,与谢先生恩爱和睦,白头偕老。”
“多谢。”
姜晴空举起奶茶跟黎熹碰杯,她却没有喝,倒是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有事?”
“姜星河心里恨我,不愿见我,但有件事我觉得他应该知情,这事关系到他母亲的身世跟死亡真相。”
“嗯?”
姜星河母亲的身世有问题?
黎熹神色一正,她跟姜晴空承诺:“如果你信得过,可以将你知道的事告诉我,回头我转述给他听。”
姜晴空无意识地抚摸着温热的塑料奶茶杯,她数次欲言又止。
黎熹也没催她,就捧着奶茶耐心地喝着。
须臾才听到姜晴空开腔:“大概八年前吧,那年春节我与朋友们相约去外面跨年,半夜回家时,无意中撞见我爷爷跟我父亲的谈话”
“我听他们提到了南洋的第五家族,还提到了一个叫做第五梦的女子。”
第五家族是响彻南洋地界的名门望族。
南洋那片地界是军阀跟财阀的地盘,在那里,金钱武力至上。
而第五家族便是军火世家,第五家族几乎垄断了全球百分之三十的军火事业。
当然,这些都是百科上便能查询到的常识。
但真正的第五家族肯定比网络上介绍的还要更强大莫测。
“第五梦是谁?”黎熹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
“是第五家族现任老家主的独生女,如果她活着,她将成为第五家族的下一任家主。”
“第五梦死了?”
“准确来说,是生死不明。”摇摇头,姜晴空讲道:“38年前,第五家族曾惨遭仇敌屠杀报复,年仅12岁的第五梦至此下落不明。”
“第五梦的父亲为了找到女儿的下落,找了一百多个厉害的赏金猎人寻找他女儿的下落。”
“据说那位第五梦小姐,她的耳后有一道红色的蝴蝶胎记。”
原来如此。
想到姜星河母亲与姜逐浪相识相爱的过程,黎熹顿时就阴谋论了。
她若有所思地分析起来:“姜董是东洲市富家公子,姜星河的母亲只是榆阳县一个小镇的高中老师。”
“他俩没有交际圈,且隔着两百多公里的距离,按理说他俩注定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可他却突然疯狂地爱上了姜星河的母亲,并态度坚定地娶了对方,婚后也就一年多的光景便阴阳相隔了。”
黎熹星眸微眯,忍不住阴谋论了,“莫非姜逐浪是收到了消息,认为姜星河的母亲就是第五梦,他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性去接近姜星河的母亲。”
“他本以为自己娶的是个金疙瘩,但后来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是第五梦,所以才迫不及待地逼死了那位先夫人,娶了跟姜家门当户对的宋女士,也就是你的母亲?”
姜晴空瞠目结舌,看黎熹的眼神充满了钦佩,“全靠猜,你就都猜出了?”
“看来还真被我猜对了。”黎熹耸耸肩,她说:“我毕竟是搞悬疑漫画创作的。”
“也是。”姜晴空阴阳怪气地说:“你可是手不沾血,就击垮了谢家全家的女人。”
“承蒙夸奖。”黎熹大方承认。
“真相与你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通过姜晴空的讲述,黎熹弄清了当年的真相——
姜星河的母亲叫楚星尘。
楚星尘这女子十分聪慧,从初中开始便不断跳级,大学毕业那年也就20岁。
毕业后,楚星尘为了照顾病重的养母,选择回到小镇任教,成了小镇高中一名物理老师。
意外得知枫叶镇出现了疑似第五梦的姑娘,姜逐浪便第一时间跑去了枫叶镇一探究竟。
查到楚星尘只是楚家的养女,耳朵后面当真有个蝴蝶胎记的情报后,姜逐浪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第五家族。
姜逐浪年轻时候便是个逐利的聪明人。
他心里清楚,直接将这消息汇报给第五家族,第五家族顶多只是承他一份人情,许他暂时的好处。
但是。
如果他能跟第五梦成婚生子,那就是第五家族的女婿!
跟第五家族成为姻亲,姜家未来就真是前途无量!
于是姜逐浪将这个发现隐瞒下来,并借着去县城分公司实习做借口,蓄意找机会接近楚星尘。
楚星尘虽然聪慧,但感情却是一片空白。
姜逐浪年轻的时候相貌很英俊,这一点从姜晴空跟姜星河的相貌就能看出来。
一个从大城市里来的贵公子,他风趣幽默,富有学识又多金。被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疯狂的追求,楚星尘能逃得过吗?
姜逐浪只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就将楚星尘娶回了家。
那时候身边兄弟都劝姜逐浪三思,娶妻还是要娶门当户对,能对家族事业有帮助的贤内助更稳妥。
但姜逐浪却笑话他们愚不可及。
他们懂什么?
还能有哪家的女子,会比第五家族的千金更能给姜家提供帮助的吗?
姜逐浪跟楚星尘刚结婚便迫不及待让楚星尘怀上孩子。有了孩子,姜家与第五家族就有了最稳固可靠的纽带!
可就在姜星河诞生的第三天,一个噩耗从南洋传来——
第五梦已经被找回!
第五家族找回了真正的第五梦,那自己家里的美娇妻算什么?
听到噩耗的当晚,姜逐浪跟他的父亲关起门来抽了一夜的闷烟。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父子俩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楚星尘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姜逐浪才能娶一个真正门当户对的贤内助回来当姜太太。
“楚姨是上吊死的,但却不是自缢,是被我父亲亲手绞杀死亡的。”
“什么!”黎熹震惊地捏破了手里的奶茶塑料杯。
“你说,姜星河的妈妈是被姜逐浪勒死的?”
姜晴空眼眶一片赤红,她有些后怕地点了点头,“嗯,她是被我爸爸勒死的”
“这些事,你母亲知道吗?”
姜晴空摇头,“我没敢告诉她,我妈是很喜欢我爸爸的,我不敢告诉她,而且我爸爸对我们母女还不错”
见黎熹脸色阴沉,姜晴空不由苦笑,“黎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竟然包庇我爸爸跟我爷爷的罪行?”
黎熹没有吭声。
但她冷硬的表情说明她心里的确是看不起姜晴空的。
摇摇头,姜晴空说:“黎熹,我跟姜星河不同,我母亲跟楚姨也不同。楚姨无权无势无依靠,姜星河更是孤苦无依像棵野草。”
“但我有母亲给我撑腰,我的母亲也有外公外婆和舅舅给她撑腰。就算我父亲跟爷爷看不惯我们母女,也不敢欺负我妈妈。”
“再说,我是既得利益者。我父亲和爷爷没有对不起我,我心里清楚他们对楚姨太不是人,但我真的做不到出卖他们。”
“你就当我自私吧。”
姜晴空也知道包庇父亲跟爷爷的所作所为很缺德,可那毕竟是她的至亲,他们没有对不起姜晴空。
针对姜晴空隐瞒真相这件事,黎熹并没有动怒。
就像姜晴空所说的那样,姜逐浪父子对不起的人是楚女士跟姜星河,不是姜星河母女。
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姜晴空就不会真的痛恨她的父亲跟爷爷。
她今天愿意将这件事讲出来,就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这事你八年前便知情了,瞒了八年,怎么肯说了?”
姜晴空突然落下泪来。
“黎熹你知道吗?”
“其实小的时候,我跟姜星河的关系是不错的。自我有印象开始,姜星河就在学校寄读,但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
“有时候是小小的一只布偶娃娃,有时候是他学校超市里面卖的棒棒糖,其实我很喜欢我的哥哥。”
“可是”
姜晴空擦掉眼泪,她抽噎着说:“可我爷爷只要看到我跟他在一起玩,就要对姜星河打打骂骂。”
“有一次,姜星河悄悄给我带回来一块酒心巧克力,我吃后过敏差点休克。”
“那次我爷爷震怒,直接把姜星河吊在树下用皮带打他,将他被抽得皮开肉绽差点死了。”
“我出院回家去找他,他就不肯见我,他喊我滚,骂我是他的克星,让我以后再也不许喊他哥哥。”
“我那时候小,不明白他讨厌我的原因。明明我很喜欢他的,有好吃的零食我都会藏一些等他回来”
“他总不理我,我便嫉恨上了他,然后我就开始欺负他。爷爷见我跟姜星河反目成仇,他也就放心了。”
时间久了,姜晴空便不记得小时候跟姜星河相亲相爱的细节了。
她只知道哥哥很讨厌,他越是不理她,姜晴空就越要欺负姜星河。
“那晚,姜星河拎着汽油桶去谢家救我。看到他从天而降,救我逃出谢家那魔窟,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他心里一直都是认我这个妹妹的。”
“在医院那几天,我冷静下来细想,才明白儿时他朝我发脾气,让我离他远点儿其实也是违心话。”
“他没有妈妈没有靠山,他是全家嫌弃的污点。我跟他关系越好家里人就越容不下他,他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自保。”
“那一年,他也才10岁。”
“他找不到别的自保的办法了,他只能找我”
可她明白得太晚了。
她对姜星河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
那晚的事黎熹也清楚,她也看出来姜星河对姜晴空还残留着温情。
以前黎熹不明白原因,今天听姜晴空讲了他俩儿时的故事,黎熹就能理解了。
“姜星河对你应该也有愧疚之心。”
“但你将他母亲遗像丢到马粪里,这成了你们之间永远无法解开的隔阂。他没法像小时候那样对你好,却也无法看着你被谢家人欺负丧命。”
提到楚姨遗像被丢马粪堆的事,姜晴空忍不住说:“不管你信不信,但遗像不是我丢进马粪堆的。”
黎熹:“是么?”
黎熹是不信的。
姜晴空也看出来黎熹不信她,她告诉黎熹:“我18岁成人礼那天,姜星河恰好回国。我撞见他跟一群朋友在会所喝酒,我躲起来给他打电话,想邀请他参加我的成人礼,可他却骗我说他在国外。”
“当天深夜,姜星河悄悄回家,躲在房间给楚姨遗像上香。我为了气他,就趁全家人没醒偷走了遗像,藏到了马棚那边的工具房。”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遗像被找到的时候,却混在马粪堆里,明明中秋节那天我去工具房检查的时候,遗像还在里面来着”
见姜晴空不像是在撒谎,黎熹想到个事,心里不由一突。
上一世,姜星河因为醉驾出车祸身亡。
可她认识的姜星河是个喝了酒会乖乖找代驾的守法公民。
所以姜星河之死,一定藏着阴谋。
那是谁非要置他于死地?
会不会是他的父亲?
那遗像有没有可能是姜逐浪故意藏到马粪堆,想要激怒姜星河做出过激行为,借机搞死他?
黎熹明白不该这样去怀疑一个父亲。
可姜逐浪能杀妻,为什么就不能食子?
“关于楚阿姨的这些事,我会转达给姜星河听。关于遗像的事,我也会告诉他,至于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姜晴空闻言便松了口气,“好,那就多谢。”
“姜晴空。”黎熹有些复杂地看着姜晴空,她说:“将真相告诉姜星河,倘若他为了复仇跟姜逐浪斗个你死我活,你的父亲如果因此出现意外,你不后悔?”
姜晴空却不由嗤笑起来。
“黎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母亲会永远无条件地爱护我。谢行云那样伤害我,姜家却没有真的对谢家赶尽杀绝,知道是为什么吗?”
黎熹一愣。
她轻轻地抽了口气,迟疑问道:“莫非除了你跟姜星河,姜董还有别的孩子?”
“是啊。”
“他瞒着我跟我母亲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跟两个儿子。”姜晴空眉目一片冰冷,她说:“更过分的是,他养的女人如今是我母亲的闺蜜,他的两个私生子也在姜氏工作”
“我巴不得他不得好死!”
姜晴空是个疯的。
丈夫伤害她,欺骗她,她就要亲自设局弄断丈夫的腿,将丈夫的自由跟性命紧紧攥在手里。
姜逐浪敢欺骗她们母女,她自然也要姜逐浪不得好死。
黎熹能理解姜晴空的心情。
换做她,她能比姜晴空更心狠手辣。
同姜晴空分别后,黎熹便去了医院一楼的小公园,给姜星河打了个电话,将姜晴空说的这些事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他听。
姜星河听完,沉默了良久,才说:“我知道遗像不是被她丢进马粪堆里的。”
“你信她?”
“嗯。”姜星河说:“7年前她便将遗像偷走藏了起来,没道理突然将它丢进马粪堆。”
“我取了遗像画框上的残留物做过检验,判断出画框是被临时藏到马粪堆的。”
“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想要借我的手除掉姜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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