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无意间转头,看到戴着十二旒冕的陆行简缓步而来,不禁怔了怔。
不得不说,这套最正式的皇帝礼服穿在他身上,真是气势十足。
他身形挺拔俊毅,墨色绣着十二章纹的墨色衮衣衬托得他英姿勃发。
举手投足间,君临天下的帝王风范自然流露。
那种从容不迫、不怒自威。
顾子钰和温小姐聊天的时候,苏晚晚便站在陆行简身旁,两人欣赏着满园花团锦簇。
苏晚晚偶尔转过视线去看身边的男人。
喻夫人远远看着帝后如同一对璧人,笑着对杨氏道:“真是佳偶天成。”
杨氏笑着附和,眉宇间却有一抹郁色。
苏晚晚说:“温小姐与子钰倒是男才女貌,十分登对。”
陆行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只有他们登对?”
眼底意味莫名。
苏晚晚顿了顿,并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太亲近,垂眸道:
“皇上事多,您先忙去吧。”
“陪皇后赏花也是要事。”陆行简淡淡地说了句。
视线落在了眼前盛开的牡丹花上。
苏晚晚却看到孟岳过来了,站在远处没敢过来打扰。
见素晚晚看着他,孟岳才上前禀报:“皇上,马姑娘……”
陆行简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一个锐利的眼风制止孟岳。
苏晚晚想到邢夫人刚才提到一句,说看到马姬进宫了,午门宴会上马姬却没在女眷那边露面。
进宫却不赴宴,想来是另有所图。
陆行简这副藏藏掖掖的态度倒让她心里有些芥蒂。
因为洞房花烛夜提到马姬惹恼他,这几天两个人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苏晚晚却知道,越是回避,越说明他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倒是什么都没说,就想看他会怎么做。
过了几瞬,陆行简只是皱眉说:“我走了。”
苏晚晚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刚才让他走他不走。
现在却因为马姬就立即离开,没的叫人心里不舒服。
她的视线转向正在说话的温小姐和顾子钰,只希望这两位能情投意合,白首偕老。
顾子钰当初跟她提亲的时候说过没有通房不纳妾,想来也会如此对待温小姐吧。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补偿心理,她自己得不到的,反而希望别的女子能够得到。
趁这个间隙,她和邢夫人找个地方说话。
邢夫人蹙着眉,满面愁容:
“我家老爷之前巡抚大同,现如今却被牵涉到大同的边储贪腐案里,说是耗费太多,有贪腐之嫌。”
“这次科道官不停上折子弹劾,要追究我家老爷罪责。”
“几个帮我家老爷说话的御史、给事中都被牵累下了狱。”
苏晚晚挑眉,联想到前天晚上皇帝紧急召见保国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去年陆行简御驾亲至刘家,可见对刘宇的宠幸。
如今言官矛头直指兵部尚书,很显然,是有人想借大同边储贪腐案把刘宇拉下马。
同时也将皇帝一军。
皇帝若是严惩边储贪腐案,刘宇就得受到惩罚。
如果包庇刘宇,那对其他人若是罪罚严重,就有失公允,容易被人指责天子处事不公,影响皇帝威信。
苏晚晚问:“科道官所弹劾之事,可是真的?”
邢夫人急了,面红耳赤地辩解:
“哪有什么贪腐?”
“我家老爷当年得苏首辅提携才能巡抚一方。”
“他平生最敬仰苏首辅耿直清廉的作风,岂会贪图营蝇之利?”
“你也去我家看过,除了御赐下来的宅子,哪有什么家产?”
“当年大同虏贼猖獗,地方残破,我家老爷忙着募军,市马,筑堡,修长城,一年下来没有安宁的日子。”
“进进出出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刺杀,万死一生。”
“至于收放粮草之事,他不过提督大纲,岂能一一周悉?如果真的有贪腐,当时科道官岂会不弹劾?”
“当年的兵部尚书刘大夏可是恨不得把我家老爷拉下马,在先帝跟前说了不少坏话。”
苏晚晚一头雾水。
“既然是这样,刘尚书向皇上陈述清楚即可,夫人何故如此发愁?”
邱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我家老爷是能得皇上器重,申辩脱罪,可那些早就致仕的官员呢?”
苏晚晚瞳孔一缩,心中咯噔。
马上意识到这里头的凶险。
一个宣府边储核查就已经搞得人心惶惶,形势紧张。
若是把历年旧账再一股脑儿翻出来,只怕大家全都慌了。
邱夫人见苏晚晚一点就透,松了口气,眉头更紧了:
“这样的话我家老爷也曾向皇上进谏,只是皇上并未往心里去,执意严查到底。”
“此事若不早些拿出态度,只怕事态会越来越严重。”
邱夫人目含期盼地看着苏晚晚。
“娘娘若是能劝谏一二,自是社稷之福。”
苏晚晚顿了顿,没有说话。
太祖皇帝立下祖训,后宫不可干政。
她大婚第四天就要在政事上劝谏皇帝,很容易落下个干政的印象。
不仅会引起皇帝的厌烦,也会引来宦官们的警觉。
邱夫人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面带失望地转移话题。
“最近宣府大同可真是不太平,蔚州那边还地震了,马房和豆料仓库全被焚毁……”
苏晚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
“蔚州……地震?”
邱夫人有些奇怪她的反应,疑惑地点点头:
“宣府的战马都在那个顺圣川东城牧养……”
苏晚晚感觉心口憋闷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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