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什么意思,徐白不太明白。

    徐白不觉得他喜欢她。

    之前那几年,他流露出来的抗拒,是那样清晰而明显。他极少有表情,唯独厌恶她靠近。

    上次莫名吻她,这次又……

    可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奇怪,不像个正常人。

    厌恶多年,突然就喜欢她?

    徐白可没这样的魅力。

    她叮嘱妹妹和母亲锁紧门窗,自己的房门用椅子抵住,夜里还是没睡踏实。

    ——要不是她机敏,手速又快,也许今晚她就住在医院,治疗她被烫得皮开肉绽的脸。

    徐白掌心,起了四五个水泡,挑破上药了,还是隐隐作痛。

    “一个家庭教师,值得四爷护我吗?”她转辗反侧,“如果分量不够,难道……”

    她用力闭眼。

    她不是风尘中人,这件事她做不来。如果不小心弄巧成拙,下场会更惨。

    徐白以为,回国后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已经是人生低谷。

    却没想到,更难的是在后面。

    翌日,徐白早起时涂了点胭脂,让自己苍白脸色稍微红润几分。

    萧珠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手掌伤。

    “……怎么弄的?”

    “不小心碰到了开水壶,烫了下。”徐白说。

    她没告诉萧珠,免得萧珠跟着生气。

    “我叫军医送更好用的药给你。”萧珠说。

    又喊佣人,“给徐姐姐做点好吃的,补补。”

    徐白沉闷了一夜的心,倏然轻松了不少。

    她向萧珠道谢。

    萧珠则问她:“周末过完了,你考虑得怎样?”

    “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在你身边三年。”徐白说。

    萧珠大喜。

    “三年后,你可以去做医生。如果医院不要你,我叫我阿爸建个西医院。”萧珠豪气冲天。

    徐白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萧珠心情好极了。

    小孩子最受不了分离,她生怕徐白会离开她。

    “快点,请我阿爸下楼,叫他提前给徐姐姐三个月的薪水。”萧珠又喊女佣,“不,先给奖赏!”

    萧令烜一大清早出去了,没在家。

    他中午才回来。

    吃饭时,徐白的手虚虚拿着筷子,萧令烜注意到了:“手怎么了?”

    “烫了几个水泡,小事。”徐白说。

    萧令烜:“摊开,我看看。”

    徐白伸过来。

    他目光扫视一眼,又看徐白的脸,“周末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事。”徐白道。

    萧令烜不再问。

    他与徐白签了个契约。

    徐白给萧珠做三年的家庭教师,教萧珠国文、算数、英文,还是照旧的上工时间。

    萧令烜很大方,给了徐白两百大洋的支票,作为奖赏。

    “就当过年红包,提前给你。”他说。

    徐白没有虚伪推辞。

    她太需要钱了。

    她想换个更好的宅子,至少安全点;也要给妹妹留洋存钱。哪怕考上了公派留学生,生活费也需要。

    “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讲。”萧令烜看了眼她的手,“我的人,我不会不管。”

    徐白沉默。

    萧令烜:“说说。”

    徐白就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萧令烜听了,挑挑眉:“争风吃醋闹这么大?无聊至极。”

    他想起什么,问徐白,“徐小姐,你来我这里上工的时候,说你即将和萧珩退亲。这都两个月了。”

    徐白面色尴尬:“他不肯。”

    “去找大帅。”

    徐白很想说,她惹不起罗家和滕明明,难道她惹得起萧珩?

    她退亲,除了想要钱,也是不想跟萧家撕破脸,叫他们放心。

    她和萧珩闹翻,平添一个劲敌,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萧珩现在摆明了需要她。

    “四爷,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不过您放心,不会耽误我的差事。”徐白道。

    萧令烜漫不经心嗯了声:“还是那句话,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整个华东五省,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如果需要,我一定会求助您的。”徐白说。

    没有长官不喜欢拍马屁的下属。

    萧令烜也不例外。

    他闻言笑了笑,吊儿郎当靠着沙发:“你这嘴,挺能说的。教教阿宝,她有时候说话气死我。”

    徐白应是。

    萧令烜见她乖觉,上次的尴尬彻底没了,看她又顺眼了几分。

    他之前还想,要不是阿宝非要留,这女人是没资格做他下属的。

    如今想来,这张嘴讨喜,也算她优点,留着也不错。

    萧令烜站起身走了。

    他晚上有个饭局,跟滕师长。

    军政府这些老师长里,只有滕勇老奸巨猾,萧令烜有事找他。

    不成想,滕明明也来了。

    滕明明生得十分明艳,修长丰腴,本应该是萧令烜最喜欢的类型。然而看到她就倒胃口。

    她也讨厌萧令烜。

    “滕次长,上次为了萧珩争风吃醋,还被人泼一身脏水?”萧令烜问,“怎么如此窝囊了?”

    滕明明气结。

    “你怎么知道?”

    “背地里大家都当笑话传,我岂会不知道?”萧令烜道。

    滕明明咬紧后槽牙,齿关酸痛。

    她险些气炸。

    萧令烜这个人,人嫌狗厌。在整个南城,除了他也没人敢当面羞辱滕明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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