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流放的队伍终于修整完毕,从客栈出发。
这一次,大仇得报的族亲们走在最前面,大房一家人跟在族亲们后面。
而被打得鼻青脸肿,行动不便的主院众人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在了最后面。
罗荣在前面开路,孙官差和安官差懒洋洋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安官差则跟在大房几人身边,那双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时不时就落在赵清月身上。
林昭昭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特意让赵清月走在他们中间,还让林星河紧紧跟在她们后面。
赵清月见小丫头动作奇怪,好笑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问道:“昭昭,你这是怎么了?”
林昭昭知道赵清月胆子小,要是把事实告诉她,只怕她会终日惴惴不安。
她不动声色地往外看了一眼,见安官差还盯着赵清月,便用力握紧她的手,抬起脸来笑着道:“大嫂,我是怕附近有野兽。我和大哥在你身边,好保护你啊!”
赵清月感动地将林昭昭搂在身边,声音欢快地应道:“好!”
一行人走着走着,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零星几片雪花飘下。
可慢慢的,鹅毛般的雪花不停往下飘落,沉沉地盖在山川树木上。
等到了中午时分,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人一踩上去,鞋袜很快就湿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就见林雅柔越走越慢,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怎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
“我的鞋袜都湿了,我的脚好冷,好疼,我真的走不动了。”
卢官差对娇嫩的小姑娘宽容一些,他似笑非笑地对林雅柔道:“像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的确是难为你了。
这样,到了前面的小树林,我们就停下来休息。”
林雅柔被冻得一张脸红扑扑的,手脚完全没了知觉。
她没理会卢官差的话,含着眼泪朝张氏喊道:“娘,我走不动了,你背背我吧!”
张氏此时正走在林柏身边。
自从她把狐裘给林柏之后,林柏总算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了。
张氏甘之如饴,这半天一直守着林柏, 完全把儿女和孙子抛到了脑后。
此时听林雅柔喊她,她匆匆回过头,应道:“雅柔,你快来,娘扶着你一块走。”
林雅柔见舅舅送来的那两件狐裘,一件穿在她爹身上,另一只披在她祖父身上,心里更加委屈了。
她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张氏,带着哭腔道:“娘,我快冻死了,我也要穿狐裘。”
她的声音很大,林柏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
可他只漠然地回头看了林雅柔一眼,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张氏生怕跟不上丈夫的脚步,又让柳姨娘钻了空子,忙一边往前小跑着,一边对林雅柔道:“你且忍着些,到了前面的小树林,咱们烧火暖和暖和。”
“前面,前面!我已经走不到前面了!娘,你看看我的脚啊!”
林雅柔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张氏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忙往她脚上一瞧,就见她薄薄的绣花鞋上已经隐隐透出了殷红的血迹。
张氏心里一疼,拉住林雅柔的手,低声劝慰道:“娘知道你脚疼,等咱们到了前面小树林,去请大夫的嬷嬷兴许就赶上来了。
到时候,我让大夫给你看看脚,再让嬷嬷去给你置办衣服和鞋子,好不好?”
林雅柔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上传来锥心的疼痛。
她一把甩开张氏的手,质问道:“都已经大半天了,嬷嬷到底会不会来?娘,我好冷好难受,真的等不了那么久了。”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张氏看着林柏的方向,着急地敷衍了林雅柔两句,又追了上去。
而张氏不知道的是,张春华听了嬷嬷的禀告,气得靠在马车上缓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嬷嬷站在车下,小心翼翼地问:“老爷,那奴婢现在带大夫赶过去吗?”
张春华气得猛地睁开眼睛,语气森冷道:“还赶过去做什么?反正秋儿的眼睛也已经无力回天。
咱们就是再派人去,也是被国公府的人差使。
都不用去了,上车回去!”
嬷嬷为难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说道:“刚才姑奶奶急着让奴婢回来带大夫过去,直接把奴婢推出了门。
老爷交代的银钱,奴婢还没来得及给姑奶奶呢!”
张春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挥了挥手道:“罢了,这银钱就是给她,她也都给国公府的人用了。
上车吧,以后的路,就让她自己走好了。”
张家的马车掉头回去,张氏和林雅柔却毫不知情。
一行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小树林,卢官差把黑面馒头往地上一扔,自己和孙官差、安官差躲到一边点火烧热水去了。
族亲们吃了肉包子和酱肉牛,肚子虽然不饿,可冷得厉害。
这些人平时都是做惯活的,一到小树林,就默契地去收集干树枝,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点起了火。
大房的人也不甘示弱,杜英娘安顿好林琦和林流云,带着林和风和林星河,没一会儿功夫,也收集了不少干树枝。
点火的时候,林和风偷偷往干树枝上加了一把锯末,火很快就燃了起来。
杜英娘从包袱里掏出水壶,捧了不少干净的雪进去,很快也架起水壶烧起了水。
火一燃起来,寒气似乎就减弱了许多。
大房一家围在火堆边,一边烤火驱寒,一边等着水开,好用热水暖和暖和手脚。
其他人都在忙碌,主院的人却呆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着已经烤上火的人。
周昌揣着手在周氏旁边站着,吸了吸鼻子问道:“姐,你们怎么不生火啊?”
周氏回头看他一眼,得意地冷哼道:“我们还用生火吗?张氏的兄长就在附近,我们只要等着,他指定让人送来热水和吃食。
我们才不用像那些穷鬼一样,什么都得自己做。
你且等着吧,待会指定让你吃得满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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