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充满氛围地暗下来,她们像是在灰蓝色的海域里对视拥抱,像有一种迫切的、折磨人的渴在两人唇舌间流连。
洛迷津清晰地感知到女人在夜色中如同玫瑰的唇瓣,若有似无地贴过自己的唇角,酥麻的痒袭上心口。
“清杳学姐……”
“别出声,让我好好看看你。”容清杳的语气软绵绵的,眼眸里的水汽氤氲,勾魂夺魄。
靠得这么近,她才察觉到洛迷津好像瘦了很多。
于是,她更加肆无忌惮地用指腹描绘这个人的五官曲线。
头发多、皮肤白,又过分削瘦,耳朵都像是支棱起来一样,安安静静地像不会捣乱的小动物。
“你有没有带别人来过?”容清杳貌似不经意地发问。
“没有啊,你是第一位客人。”
容清杳不着痕迹地勾勾唇角,“好。”
她觉得洛迷津很像单细胞生物,简单直白,可爱。
即便她们之间做过比这更过界的事,但洛迷津此刻仍旧心跳如鼓。
比赛时,她落子的最后一刻,宛如发烧似的想要赶来和容清杳见一面。
为此,她顾不上可能会被爷爷抓回家禁闭一年的惩罚,也顾不上思考容清杳是否还想见她。
便这么莽撞冲动地回来。
好在,她是想见她的。
“你瘦了,是不是没有认真吃饭?”容清杳记得洛迷津是不吃青椒的,“小挑食鬼。”
被容清杳点破,洛迷津立刻急了,“我才没有。”
“我才不信,”容清杳表现出不信的神情,把玩起了洛迷津的左手。
雪的气息占满整个呼吸,洛迷津还想反驳的话卡住了,女人纤长的睫毛如小刷子一般掠过她的掌心,带来过电的酥软感受。
女人腰肢细软,锁骨纤薄分明,被夏日的风蒸腾出诱人的绯红。
突然,容清杳带着洁净香气的指尖点在洛迷津唇间,整个人站起身来,与洛迷津拉开距离。
她一向擅于掌控距离。
洛迷津不敢说她美得像是吸人精气的艳鬼,清婉淡雅又摄人心魂。
“学姐?”
“不是说要教我吗?先打一遍鼓给我看。”容清杳在旁边的软椅上落座,微微托着腮,软软地说道。
“嗯,好,”洛迷津认真地点头,身体里的热度和亢奋更上一层楼,神情天真烂漫。
打开一整套的音响设备,洛迷津略微羞涩地朝容清杳笑了笑。
一首十分经典的老歌响起,里面有贝斯、键盘、吉他的声音,唯独架子鼓是由洛迷津奏响的。
握着鼓棒的洛迷津好似变了一个人,低垂着头,有种漫不经心的疏冷感,心不在焉又酷得要命。
热烈奔放的情歌在她有力的鼓声下,释放出原始的生命力,尤其是在她转了转鼓棒后,毫无预料地加了一段加花后。
这一幕怪诞又新奇,如同一场虚空的演奏与洛迷津在现实里重合。
这样的鼓声,好似填补了她凡尘缺失的心跳。
一曲毕,容清杳温温柔柔地鼓掌,既不会过分谄媚,也没有刻意的奉承。
“很好听也很特别。”
架子鼓的表演很费体力,洛迷津脸上出了一层薄汗,微湿的额发垂下遮住眼睛。
“你是除我妹妹外的第一个听众。我们组不起乐队,只好在歌里去掉鼓声,再自己演奏,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洛迷津感觉自己像是胡闹的孩子,因为对一个人有了好感,于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展现给她,希望能被读懂被喜欢。
“我很喜欢,以后你可以再打鼓给我听。”
“是妹妹偷偷攒钱给我报的架子鼓课,我半个月只能偷偷来练习一次,所以我很不专业。”
“你家里人不让你打架子鼓吗?”
“嗯,爷爷觉得玩物丧志,登不上台面。也不准我喜欢摇滚乐队,我本来很想去看eve的演唱会。”
容清杳不明白洛迷津为何会过得如此局促和不自由。
但洛迷津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性格,她的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
“你自己一个人练习受过伤吗?”
洛迷津本来还在长篇大论,猝不及防听见容清杳的问题,便怔住了。
从不曾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好像敲鼓太久容易听力损伤,还有要保护好手,”容清杳接着说道。
“好,我会的,”洛迷津大胆地牵住容清杳,“这里还有一个露天的阁楼哦,可以躺着看星星。”
她带着容清杳往二楼走,陈旧的木板楼梯吱吱呀呀,微小的灰尘随之落定。
说是阁楼,但其实是屋顶,只是用一圈木栏栅围起来,中间铺着防水布和干燥的稻草。
她们一同躺下,能看见今夜天悬星河,流转的星光仿佛被浩荡的长风吹成自由的形状。
“小时候我觉得星空很像棋盘,就用星星当棋子和自己下棋。”
“怎么下啊?”
“就像这样,”洛迷津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轻点一颗星星,“我下在这里了。”
容清杳神色认真,思忖片刻后,纤长细白的指尖也微微一点,“那我下在这里。”
洛迷津心头微颤,自从长大后,也没有人会再陪她做如此幼稚的事。
她不知道一生中能有多少次这样的时间,世界上其他的人或物都被璀璨的星光擦除,万千人类或吵闹或嘲笑或讥讽,但那都不是重要。
她和容清杳在荒郊野外手谈天地,轻声说笑,似逃命似私奔。
后来,洛迷津才明白一个道理,人无法得知某一刻的意义,直到它成为回忆。
渐渐地,天空下起小雨来,将她们的星空棋盘染上模糊的水汽。
容清杳还在苦思冥想下一步棋改怎么走,洛迷津忍不住悄悄侧身,视线里闯入一截白而薄的后颈,湿润的发尾微圈,隐约有着雪一样素净清冽的香气。
毫无预兆地,容清杳转过脸与洛迷津对视,“怎么了?”
洛迷津涨红了脸,无措一瞬后小声说:
“我和妹妹离家出走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之后我们攒钱偷偷买下来的了,这里远离人类,很安全。”
“钥匙给你一把,想远离人类的时候,就来吧。”洛迷津手心出现另一把亮晶晶的银钥匙,像某种绝妙的温暖征兆。
容清杳自问是个赌徒,赌虚无缥缈的前途。但她第一次如此笃定这份爱,她不用赌,就属于自己。
只有得到足够多爱的人,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吧。
可某一刻,她真的很想拥有爱的能力。
“小时候我和好多星星交了朋友,它们和我拉过勾会永远陪我玩的,”洛迷津再下了一子,将容清杳的白子全部吃掉,“今天之后,我的星星也是你的朋友了。”
寂静的天幕在沙沙下起的雨幕中碎掉了,就像是神明放牧的烟花落在她们的棋盘上。
洛迷津抹了抹眼睛上的雨水,细细数完棋子后,转过来对容清杳笑着说:
“清杳学姐,你输了。”
“嗯,我输给你了,”容清杳拽住她的衣领,呢喃着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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