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的玉米地。
“给我搜!找到人就地格杀!”
“是!”
十几道黑影瞬间分散开。
浓密的玉米杆深处,沈琼华正压着一个男人。
“不许出声!不然我让你断子绝孙!”
她一边恶狠狠的威胁,一边抬首查看外面的动静。
黑漆漆的,只有零星一两束微弱的光点,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对我!”
男人浑身紧绷,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又碍于下腹部抵着的匕首不敢轻举妄动。
“你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让你下来听见没有!不然……”
尖锐的疼痛袭来,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再吵,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沈琼华冷声道。
“你!”
“嗯?”沈琼华手中的匕首加重力道。
男人又是一声闷哼,急促的呼吸中透出满腔怒火,却到底不敢再出声。
沈琼华这才松了一口气,握着匕首的手却不敢挪开半分。
两个人如同木头人一样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狭小的一方空间内,只能听到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有些痒,沈琼华忍不住抬手想要挠一挠,却不知是不小心碰到了哪儿,男人如贞洁烈妇般整个人都炸了毛。
“放肆!”
他低声怒吼,抓准时机掐住沈琼华握着匕首的手,挣扎着要将她甩开,却被沈琼华死死压住。
她可不敢将人放走,要是这男人告发她怎么办!
再说了,若不是这男人躺在玉米地里装死害她摔了一跤,她早就逃出生天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沈琼华本来就精神高度紧绷,又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男人还这么闹腾,她直接抬起手一巴掌甩过去,“啪——”
“你再敢动试试!”
男人僵住了,半晌后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隐约间还有牙齿的摩擦声。
估计是气的。
沈琼华正想着怎样让男人老实点,却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两人同时一僵,都停止了动作。
火光越来越盛,感官在漆黑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沈琼华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黑衣人拨开玉米杆的动作。
这一瞬间,沈琼华的呼吸都停了。
影影绰绰的火光照映在她的脸上。
“人在这!”
黑衣人大声喊道,举起手中的大刀就要砍向沈琼华。
“嗖——”
一支冷箭穿喉而过,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随即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举着火把飞奔进了玉米地。
“给我杀——”
一声呐喊响起,两方人马瞬间纠缠在一起,火星与鲜血混合飞溅,将长势良好的玉米杆糟蹋的不成样子。
一具身体从沈琼华头顶飞过,砸在了距她一臂远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
淡黄色的脑浆缓缓流出,沈琼华身体一颤,惊起一身冷汗,抬起手抹了把脸,满手的血。
她惶恐地站起身,一脚将男人踹开,拔腿就要跑。
脚刚迈出去就被地上的男人拉住裙摆,用力一扯,身体顿时不由控制向后栽去。
双唇相贴。
柔软冰凉的触感惊得沈琼华瞪大了眼。
下一瞬,一双宽厚微凉的大手死死地钳住她的腰肢,几乎要将她勒断,冷意向四周发散凝结。
外面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停歇的。
临泽拨开玉米杆举着火把走近,就看到他家活到十七岁连姑娘手都没有牵过的殿下正在和一个姑娘接吻!
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向前的脚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见手下还傻愣愣看着,一脚踹了上去,“还不快滚远点!”
忒没眼力见了!
“滚——回——来——!”男人冰冷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临泽脖子一缩,乖乖上前。
沈琼华只觉眼前一黑,便被人一把掀翻在地。
她挣扎地站起身,责问的话正要说出口就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微弱的火光中,男子一身玄色衣袍,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有两簇火苗在跳跃,浓黑的眉尾有一道月牙形的伤疤,不仅不突兀,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男子气概——正是上一世早死的瑞王谢南渊!
京城最受宠的皇子!当今圣上心尖尖上的儿子!
此刻,谢南渊那张英俊的脸白里透青,青里透黑,见女人直勾勾的盯着他,气的脸更白了,“咳咳咳——把她扔进山里喂狼!”
“是……啊?”
临泽满脸诧异。
这走向不对呀!不应该是上门提亲吗?
谢南渊眼神一厉,“怎么?你想去陪她?”
临泽立马收敛心神,“属下遵命!”
说着,就将还在呆愣着的沈琼华向后拖去。
沈琼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高声道:“别将我喂狼,我是永宁侯府的表小姐!”
临泽手一顿,回头看自家殿下一眼。
后者负手而立,“拖下去!”
沈琼华睁开临泽的手,朝谢南渊大喊:
“我有法子救你的命!”
……
一刻钟后。
一辆朴素简陋的马车沿着官道向京城的方向缓缓行驶。
沈琼华坐在马车里,仔细端详着对面的男人。
上一世,她嫁给谢祁安之前从未见过这位瑞王。
对方深居浅出,从不参加京城的各类宴会,她当时又只是寄住在永宁侯府的一个表小姐,自然没有资格参加宫宴。
因此,直到她婚后第一日敬茶时才见过对方一面。
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说话都有些力不从心,不像现在,虽脸色有些苍白,但行走还是无碍的。
那一面过后,他便卧床不起,当今圣上担忧不已,重金悬赏名医。
那一年,进宫的名医一拨又一拨,却无一人能治。
就在众人以为瑞王死期将至时,有一人揭了皇榜,几剂药下去竟真将瑞王从濒死边缘拉了回来。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瑞王有救了,谁知那人却表示瑞王的身体太虚弱了,承受不住他的药效,若是早半年,或许还有救,现如今只能尽力延长寿命。
于是,在长达大半年的救治后,瑞王最终还是溘然长逝。
往后几年,京城里都还流传着他的事迹:
原配正宫嫡子,出生母即死,当今圣上亲手带大,分外疼爱。
十一岁跟随舅舅镇国公前往边关,十四岁上战场,十五岁立下大功被封为大将军,此后两年,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九成都是胜仗,在百姓和军中威望极高。
却在十七岁的一场战役中身受重伤,缠绵病榻,二十不到便身死。
而此时,按照时间推算,瑞王受伤还不足一年。
想到前世她离开王府前听到的对话,沈琼华眯起眼。
若是瑞王活着,谢祁安岂能如上一世那般顺利被封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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