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最深处，贴着囍字的红蜡烛滋滋地燃烧着，烛火摇晃，映照出一道道人影。
气氛有些凝重。
短发女生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墙角，眼神惊恐而无助。
女老师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子姗， 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
“我不，我不要！”
短发女生面如土色，疯狂摇头，一个劲儿往墙角里缩，像是要挤进去一样。
女老师面露不忍，但还是给身后的两个男学生递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走过去抓住短发女生的手臂，将她向外拖拽。
围观的人影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不！不要，求求你了老师！我不要进去！不要啊，我会死的！呜呜呜……”
短发女生疯狂挣扎，一边哀求着，一边拼命想要摆脱两人的手，去抱女老师的大腿。
女老师退后两步，扭过头不去看她。
“只是隔离，又不是要伤害你，你懂点事好不好？”
拉扯她的男生被她挠了一下，有些不耐烦了，手上开始不客气。
“不，我不，求求你，我不要……”
女生挣脱不得，只能拼命去纠缠两人，或抓或挠，或咬或抱，总之不让两人移动。
一个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央求女老师，道：“老师，子姗一直都有贫血，军训的时候都晕过，应该跟虫子没关系，要不然我们再观察两天……”
“观察个屁！”
女老师还没说话，另一个围观的女生已经站了出来，愤怒质问道：“你想害死大家吗？”
“就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拿什么保证？”
“你一句话就拿大家的命来赌？谁给你的权利？”
“已经死了那么多同学了，还没长记性吗？”
“必须要隔离！这事没商量！”
“……”
一石激起千层浪。
面对十几个人的声讨，女生瞬间脸色苍白，低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好了！”
女老师把她往后拉了拉，看向短发女生，走过去帮她把散乱的头发理好，宽慰道：“我们都希望你没事，可是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所有变异成虫人的同学，事先都出现过贫血和昏厥的症状。”
“现在学校已经完了，外面的世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大家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都想着回家跟父母团聚，我不能拿大家的命来开玩笑。”
“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让大家难做。”
短发女生看着她平静眼神下的决绝，愣住了。
扭头看向周围的同学，希望有人能帮自己说说话，可看到的只有一道道笼罩在自己头顶的巨大影子。
往日里亲近的同学，眼中都只剩下恐惧和厌恶。
她忽然悲从中来，又哭又笑，开始疯狂的挣扎和扭动，如同陷入绝境的小兽。
砰！
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脖颈，女生被打得差点扑倒，正欲回头，又是一记手刀，女生翻了个白眼，终于昏死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背后的壮硕男生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有些尴尬，第一次这么打人，失手很正常。
用眼神请示了一下女老师，女老师点点头。
男生将昏迷的女生拦腰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地送到了旁边的货车车厢里去。
镗！
车厢上锁。
男生拍拍手，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走过来对女老师道：“老师，吃的快没了，我们得想办法了，要不然早晚饿死在这里。”
女老师脸上浮现担忧之色，“所有的车都找了吗？”
“都翻过了，只找到一些矿泉水和啤酒，蜡烛也快没了……”
女老师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想的？”
男生脸色坚决，道：“我宁愿被虫子吃了也不想饿死。”
“你想出去？”
此言一出，其他学生纷纷色变。
男生本还有些迟疑，此时说出来了反而不再顾虑，用力地点点头，道：“这里离食堂只有一百多米，我想去食堂看看，应该能找到一些吃的。”
这个时候又有两个男生站了出来，道：“老师，我们商量好了，跟晟哥一起去。”
其他学生开始议论纷纷，女老师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见几人目光坚决，不由有些欣慰，感叹道：“平时就你们仨不着调，成天惹是生非，没想到关键时刻反而能为大家挺身而出，老师真为你们感到高兴。”
“不过，”她看向其他人，目光重点在剩下的几个男生身上停了几下，道：“如果要出去，光靠你们三个不够，我建议大家好好商量一下，这不只是你们三个人的事情。”
闻言，附和二人组中的一个男生想说什么，被壮硕男生悄悄拉住了。
“那老师您来决定吧，我们听安排。”
女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让大家围坐一圈，然后开始商讨。
说是商讨，实际上其他学生都没说话，一个个埋着头装鹌鹑，只有女老师在讲，壮硕男生在附和。
最终决定是：所有男生组成一个小队去探索食堂，女生留在地下停车场，嗯，接应。
“我不同意。”
方鸣习惯性地举手发言。
女老师愣了愣，看向这位从来没在班级里跟自己唱过反调的尖子生，道：“方鸣，你不同意什么？”
方鸣道：“老师，咱们不是一直在提倡男女平等吗？既然大家都平等，那就不能有人有特权，我不同意全都让男生去送死！”
女老师眉头一皱，训斥道：“什么叫做送死？这是去送死吗？”
女生们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其中一个女生忍不住道：“方鸣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男的？这种事情让我们女生去，不是去送死吗？”
有人帮腔道：“就是，我们要是有你们那么强壮的身体，早就已经出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其他女生虽然没说话，但也用鄙视的眼神瞪着他。
方鸣丝毫不怂，理直气壮地道：“你管我是不是男的……而且，是不是我承认自己不是男的，就可以不用出去了？”
“哦~”一个女生作恍然大悟状，仿佛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讥讽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怕死就怕死，非要往男女话题上扯，你还要不要脸啊？”
“你管我要不要脸，”方鸣不以为忤，无视了女生集体的鄙视目光，对女老师道：“老师，反正我不同意搞特权，我也可以当女生，我也可以接应，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都是爹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谁活这么大都不容易，凭什么让我替别人送死？”
有了方鸣带头，又有两个男生畏畏缩缩地举手，支支吾吾地道：“老师，我也不想去……”
十三个人，男生占一半，包括方鸣在内，有六个人。
现在方鸣不想去，又带动了两个人，只剩下壮硕男生和两个附和者。
女老师没说话，她深知这个话题有多棘手，无论偏袒哪一方都会搞得自己威望扫地，另一方势必对她离心离德。
所以她刚才第一时间才刻意回避，假装训斥方鸣，实际上是想转移话题。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几个女学生一点就燃，现在把她架在火上烤。
壮硕男生正准备说话，他旁边的追随者却腾的一声站起来，抢在他之前指着方鸣的鼻子骂道：“你他妈是不是男的？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搞对立！你不去，我不去，大家都在这里等死吗？！”
另一个追随者脾气稍微好点，也劝道：“方鸣，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们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就说不想去，我们不是也没逼你？但是你现在这么做就不对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能做……”
“好了，别说了！”
女生集体中，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站了起来，恨恨地瞪了方鸣一眼，咬牙道：“他不就是拿性别说事吗？我跟你们一起去，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纷纷把目光转向方鸣。
憎恶有之，鄙视有之，讥讽有之，嘲弄有之。
方鸣也有些愣神，随即叹了口气，看向刚才那两个站自己这边的男生，道：“你们怎么说？”
两个男生受不了四面八方刀子似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去看看吧，反正在这里也是等死。”
方鸣摇摇头，莫名笑了笑，看向壮硕男生，道：“你赢了。”
壮硕男生没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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