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草成为首辅,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白草回京,为父亲守孝三年,三年之后,皇帝再度征召。

    只不过这一次新上任的皇帝并没有再把白草放出京城,而是选择让白草在京城内成为六部之中尊贵的吏部官。

    三年,白草就成了吏部的侍郎,五年,就成了尚书,十年,他就进了内阁。

    在那之后又只不过是短短几年的时间,白草就已经成为了内阁的首辅,这种升官过程在旁人看来可能是想都不敢想象的,只不过是三十年的时间,他就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读书人成为了整个国家权力机器的最高执掌者。

    皇帝?

    什么皇帝?

    大顺国的皇帝,只需要躺着生孩子就好了。

    只不过,即便是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工作,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做好。

    前一任皇帝李金池,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就连所剩下的那仅有的两个女儿,也是早早就被驱逐出皇宫。

    民间早就已经有了传言,说是那两个女儿也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接任皇帝的,乃是楚王,可是这位楚王,很明显在这方面也不怎么样。

    虽然说这位楚王的膝下儿子也有,可是生出来的却全都是痴痴傻傻的货色,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岁这个门槛,女儿?女儿更是凄惨,基本上都是难产。

    现在,这个继任的小皇帝,乃是齐王世子。

    为了让这个小皇帝能够安心的上位,为了让他能够把自己的皇位做的牢固,朝廷里面不少官员都建议在皇帝继位之后就把齐王给悄无声息干掉,让齐王次子继承齐王的封号。

    当然了,这些人的建议肯定不是摆在门面上的,而是偷偷摸摸里边给这位大帝国的掌权人写私人信函,表达了一下这种想法。

    白草很清楚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们虽然嘴上都说着是为了陛下在继位之后能够不再受到旁人的牵制,可是实际上,白草很清楚,他们是希望自己这位首辅能够满意。

    毕竟,一个有爹的小皇帝和一个没爹的小皇帝差距是很大的,作为大顺国的操纵者,他使唤一个没爹的小皇帝,要轻松的许多。

    只不过,这些人未免把他看的也太低了一点。

    白草苦笑一声。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没来由的忽然间想起来当年在他爹葬礼上埋头干饭的那两个身影。

    明明那一场葬礼上所有人都在为着他爹的离去而哀悼,不管他们是真心的也好是假意的也罢,最起码他们的眼泪都是真的。

    可是偏偏就只有那两个人,对着白菜猪肉炖粉条,还有白家烧鸡干个不停,馒头吃了一个又一个,也不愿意让嘴歇一歇,有些时候甚至还要添上一碗米饭来溜溜缝。

    真是怀念啊……

    这个世界上,这么单纯的人不多了……

    他也好久都没有见过那两个身影了。

    就算是成为了大顺国权力最大的那个人,就算是他手下拥有的士卒和马仔已经数十万,可是,他想要找到那两个身影,却依旧像是大海捞针。

    那只大熊还好,每年总有一些做烧鸡的人家会报告自家的烧鸡没来由的丢了几百只,也就是这个时候白草还能够知道,那只奇奇怪怪的大熊可能又馋了。

    可是那个脊梁挺直,一身白衫的身影却像是雪花落进了大海里面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冬天到了,窗外也开始飘起了雪花,白草咳嗽了一声,伴随着轿子的晃动沉沉睡去。

    ……

    “收工了!”

    矿上也已经飘起了雪花。

    白花花的雪花缓缓地落在了漆黑的煤矿上,领头的工头扯着嗓子在矿洞口大喊了一声,声音在这条狭窄而又修长的矿洞里面传出去很远,接着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就从矿洞里面钻了出来。

    尽管此时已经到了严冬时节,但是他们每个人身上却只穿着极为单薄的衣服,并不是他们不怕冷,而是这矿井里面实在是闷热的厉害,再加上干活的时候又要出很多的汗水,如果此时再穿着厚重衣服的话,恐怕用不了几个时辰,整个矿洞就会变成一条臭水沟子了。

    “嘿!等会回去,去找邓寡妇玩玩?我可是听说她是新搬来的,还没几个憨货碰过她呢!”

    “你去把,我不去了,太累了,我回家歇一歇。”

    虽然嘴上说着很累了,可是这个名叫李琼的年轻人,却是这些下矿的人中,唯一一个能够挺直了脊梁的家伙。

    而刚才这个招呼着他去找邓寡妇玩一玩的中年人,却连脖子都已经累弯了。

    中年人名叫赵二河。

    虽然说呢,很荣幸的能够跟天子一个姓氏,但是这个姓氏显然没有给这个中年人带来任何的好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这种时节在这个地方做这样劳累的工作。

    赵二河对于李琼的拒绝并没有太过于惊讶,他已经邀请过李琼好几次了,可是这个年轻人却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赵二河也明白,所谓累,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看看他,累的腿都在打哆嗦,该去的还是要去的,能够让那些小寡妇们给他解一解身上的乏累之气,多好?

    赵二河不由得摆了摆手:

    “算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又要去山上找你那个相好的,咱们都认识这好几个月了,你也不让我见见你那个相好,你难道是怕我吃了她不成?”

    李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赵二河,嘴里有一句话愣是没有说出口。

    他怕他的那个“相好”,把赵二河吃了!

    从工头的手里拿过衣服和今天的工钱,李琼跟着人群走上大路,又在一旁的岔路口选择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走的小路,一直缓缓的走到了山上。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看不到他的时候,他轻轻一抖,满身的尘灰就像是雾气一样,直接从他的身上缓缓飞出,缓缓落下。

    那个一脸黑灰的年轻人,顿时变成了面白如玉的俏公子。

    李玄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像是去见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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