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羿愣了一下,心一下提了起来。
永兆皇帝目光灼灼,“陆归的人查到,北翼还未拿出议和的真正底牌。”
“你跟六皇子关系不错,又救过他的命。”
“朕希望,你想办法通过六皇子打听到北翼议和的真正底牌。”
“啊?”赵羿懵逼了。
又说自己跟六皇子关系密切。
又让自己去打探北翼议和的底牌。
皇帝是在试探自己吗?
“父皇,儿……儿臣之前旁敲侧击过,六皇子对议和之事一无所知啊。”
赵羿苦着脸回了一句。
其实,赵羿若想知道北翼的底牌,还是有办法的。
宁允衡之前曾透露过,他来大雍是想娶裴忆秋。
这应该就是北翼的底牌之一。
除此之外,赵羿还可以动用梅榕来帮自己打探。
以梅榕的能力,应该是能够打探到北翼的底牌。
可赵羿是绝不会这么做。
他深知做得多暴露快的道理。
大雍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比起来,他会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的利益。
现在的关键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永兆皇帝在试探自己。
永兆皇帝知道自己和宁允衡关系密切,让赵羿可以肯定,玄影司在北翼使团里有耳目。
自己跟宁允衡的任何接触,都有可能被人盯着!
永兆皇帝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老八,之前你跟六皇子没什么交情,他对你自然有所提防。”
“可现在不一样,你救过他,他还让人给你上过谢表。”
“足见他对你的信任。”
“这可是套取情报的绝佳机会。”
“这……”赵羿面露犹豫之色。
“怎么?”永兆皇帝虎目一凝,声音低沉道:“你不会是把六皇子当作自己的好兄弟,所以不忍心利用他吧?”
赵羿讪讪一笑:“怎……怎么会呢。”
永兆皇帝双眼冷漠地看着赵羿,说道:“老八,别忘了你是朕的儿子,大雍的皇子!”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想明白!”
此言一出,赵羿立刻躬身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北翼不会无缘无故派一个六皇子来参加议和。”永兆皇帝微微侧身,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六皇子一定带着任务,或许就是议和的底牌。”
“你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
“不要让朕失望,明白了吗?”
“儿臣遵旨。”赵羿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永兆皇帝肯定猜不到,北翼派六皇子过来是为了掩护梅榕和自己密谈。
可他能猜到六皇子带着任务,可见其老谋深算。
加上玄影司在北翼使团里安插了耳目。
自己以后跟六皇子来往必须格外小心了。
离开皇宫,赵羿直奔擎王府。
把今天的事情跟许长史说了一下后,赵羿一脸困惑道:“许长史,本王不明白,陛下心思已经很明确,为何他不直说,反而让祥国公他们去想法子?”
许长史听完,恍然一笑,“王爷,此事恐怕涉及到陛下的颜面。”
赵羿用眼神示意许长史继续说下去。
许长史解释道:“王爷,自古以来,割地只出现在战败国的条款里。”
“这一点,众位大臣和皇帝心里都十分清楚。”
微微停顿,许长史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意,“其实,北翼施压的时候,众大臣也知道该妥协。”
“可问题是,他们不想承担割地的骂名,所以把决定权丢给皇帝陛下。”
“而陛下也不想承担割地的污名,所以才把问题又丢给了众大臣。”
“这是陛下和众大臣的一场博弈!”
“原来如此!”赵羿瞬间茅塞顿开。
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两边的人推来推去。
原来谁也不想承担割地的名声。
一通百通。
想明白这点,一直困扰赵羿的很多问题,现在全都迎刃而解。
比如皇帝陛下为何派人刺杀六皇子。
他其实一开始就想把月乔国的土地割让给北翼。
这可以理解为剥离部分不良资产。
可问题是,割地有损大雍和皇帝的尊严。
他必须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地割让出去。
刺杀六皇子,就是为了创造合理的理由。
六皇子在大雍被刺杀,北翼肯定会漫天要价。
北翼的要价,正切中了皇帝陛下的心意。
而裴天麟恐怕就是皇帝一早就钦定的背锅人选。
所以,裴天麟想甩锅给自己的时候,皇帝拒绝了。
可问题是,裴天麟和那几个大臣也不想承担割地的骂名,一直不答应。
直到北翼给出了三天期限,他们直接把烫手山芋丢给了皇帝。
结果,皇帝恼了,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又强行把球丢还给了裴天麟几人。
这分明就是按住他们的头,让他们硬生生扛下骂名。
赵羿没想到,为了一个名声,皇帝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堪称令人发指!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封建时代,名正才能言顺!
所以很多时候,名比什么都重要!
赵羿算是对永兆皇帝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位皇帝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了。
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连刺杀都干得出来。
“裴家这次恐怕要吃哑巴亏了!”赵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裴天麟这老狐狸,还想算计自己,最后这锅还是落在他身上。
……
夜晚,祥国公府。
书房被橘色的灯光所填满,可房间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冷意。
裴天麟坐在椅子上,眉头一直皱着。
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坐在一旁,不敢出声。
沉默最终还是由裴涟率先打破:“祖父,陛下分明是自己不想承担恶名,所以找您来顶替。”
“他这么做,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闭嘴!”裴天麟一声厉喝,怒视着裴涟斥责道:“老夫跟你说过多少次,切不可胡乱非议陛下,小心祸从口出!”
“你真是屡教不改!”
“可……”裴涟还想争辩,可对上裴天麟那充满威严的眼神,张开的嘴,只能乖乖闭上。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裴天麟扫过三人,语气严厉道:“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说!”
“再被我听到,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孙儿知道了!”
“孙女知道了!”
“祖父,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裴鸿赔着小心问道。
裴天麟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后,再次睁眼,“陛下是君,我们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更何况是替他背负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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