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珩沉吟道:“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设法让她兄长修书一封,以安她的心。”

    孟亭月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待孟亭月将这番话转述给厉娇玉时,后者先是静默了片刻,那双充满期盼的杏眼渐渐失去了光彩,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她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多谢太子妃费心。”

    ……

    恒城的消息再度传来,恰如孟亭月心中所料,洪涝肆虐的势头刚一停歇,疫病便如影随形,悄然蔓延开来。

    但因朝廷准备充分,以萧家为首的几大商户,纷纷慷慨解囊,将一车车救命药材紧急送达恒城。

    恒城中又出现了一名祁姓大夫,此人医术精湛,名震一方。

    祁大夫一到,便迅速携手宫中太医及城中诸位医者,他们夜以继日,共同钻研,终于不负众望,研制出了对抗疫病的良方。

    得益于祁大夫与众人齐心协力,恒城的疫病不过短短时日,便被彻底根除,城中百姓幸免于难。

    除了洪涝之时死了几十人,大周此次的支援和治疗可谓是极富有效率,将损失降至了最低,伤亡更是历史上最少的一次。

    消息传回京城,龙心大悦。

    沈允珩下朝回府,给孟亭月带去了一个好消息。

    “此番萧家在赈灾与治疫之事上,功绩显赫,父皇已下旨,特封萧家为‘皇商’。”

    “皇商?”孟亭月眸光闪烁,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皇商”二字,犹如御笔亲书的金字招牌,不仅是对萧家功绩的肯定,更是向天下宣告,萧家已与皇室并肩,成为了皇室的御用商贾。

    望着她喜悦的模样,沈允珩的目光柔和了一分,“不日圣旨和御赐牌匾便会送至江南。”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

    孟清姣知晓恒城洪涝已解,疫病已除,便知自己辛辛苦苦花高价买来的粮食和草药都尽数砸在手心了,哪怕日后倒卖,也是亏钱。

    若无法寻得买主,她砸出去的银钱更是覆水难收。

    那巨额花费中,近乎半数皆出自府库,是她如今也难以轻易填补的亏空。

    眼看着府中下人向她讨要月银了,手头仅余的银两已全数倾注于香丸的制作之中,哪里还有余裕应付这些日常开销。

    “王妃,下人又来讨银子了……”

    子晴轻手轻脚入屋,望着孟清姣满脸怒火的面容,神情小心谨慎,大气也不敢出。

    闻言,孟清姣阴鸷的眸子瞬间射向子晴,端起手旁的茶盏便朝着子晴丢去。

    “催,催命鬼似的催!府中何时短缺了他们的衣食?难道还能让他们饿着?一个个跟没见过银子似的,贪婪成性。”

    “还有你,”她的语气更加严厉,目光如炬,“你这般无能,我不过让你多周旋几日,这才几天功夫,他们竟又找上门来!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一番训斥,子晴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心中五味杂陈,却只能默默承受着王妃的怒火。

    她已拖延了近半个月光景,实在是府中下人催逼得紧,生怕再不发放月银,便会将此事闹到王爷跟前,这才来到王妃面前提此事的。

    孟清姣心中自是明白,此事万万不可惊动王爷。

    她轻轻阖上双眸,似是在做着一番挣扎,“将本宫嫁妆中的铺子变卖了吧,暂且用来给下人发放月银。”

    “是……”子晴低声应着,身形微微一屈,随即又似想起了什么,声音愈发的小心翼翼。

    “王妃,再过两日便是平阳侯老夫人的寿辰了,咱们那边的寿礼,却还未曾备下……”

    此言一出,孟清姣的眼眸猛地睁大,柳眉紧紧蹙起,咬牙切齿道:“你为何此刻才向本王妃透露此事!你究竟是如何当差的?”

    “本王妃对你那般信赖,眼看关键时刻你才来禀报,莫非存心想让本王妃颜面扫地!”

    子晴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娇躯因恐惧而轻轻颤抖,连声辩解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上月便已向王妃提及,是王妃吩咐,待到临近之时再行禀告。前些日子,奴婢确已禀报,只是……”

    “你还敢顶嘴,本王妃真是白养你了……”

    孟清姣足尖踹在子晴的肩上。

    子晴踉跄往后倒,头部重重地撞击在冰凉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子晴无暇顾及头部的剧痛,只是本能地跪伏在地,不停磕头赔罪,“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她的额角已磕破,鲜血汩汩而出,沿着脸颊蜿蜒滑落,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但她浑然不顾,磕头的动作未有丝毫减缓。

    “你们这是在做何?”

    清王刚踏入门槛,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狼藉与纷乱,桌椅翻倒,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孟清姣的贴身婢女还在不停地磕头道歉。

    孟清姣面上的扭曲愤怒也来不及收起,尽数映入清王眼底。

    孟清姣迅速将面上的情绪收敛,温婉轻盈地靠近清王,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臂膀,巧笑嫣然道:“夫君怎么回来了。”

    清王脑中还印着孟清姣的方才面容扭曲狰狞的模样,见她转变得这般快,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望着孟清姣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怪异。

    孟清姣因银两的事情心中慌张,并无察觉他眼底的怪异。

    她强作镇定,轻声细语地问道:“夫君今儿怎么这么晚下朝?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

    提起这事,清王脸上的情绪便淡了下来。

    他将手臂从孟清姣的臂弯中抽出,语气冷淡,带着丝丝的不悦。

    “你是否囤了大量的米粮和草药,朝廷欲向你购买之际你还大肆抬价意图赚取国难财?”

    闻言,孟清姣垂下的目光四下飘忽,“夫君怎么突然这么说,在夫君眼中姣姣就是这样的人吗?”

    话落,孟清姣便捏着帕子背过身。

    若放在以往,只要她做出这个动作,清王便会立刻上前拥着她,轻声哄着她。

    而今日。

    孟清姣等了好久,都未等到清王的动作。

    清王眸光静静落在面前无比熟悉的倩影上,脑中徘徊着今晨父皇的警告,以及方才的所见所闻。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他心中所爱之人到底是何模样。

    迟迟等不到清王的动作,孟清姣有些心慌。

    她回身,眼底蓄出几滴虚伪的眼泪直接扑进清王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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