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错愕不已地看着霍沉晞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墨眸微红，薄唇紧抿，下颚线紧绷，周身散发着叫人望而却之的凌冽。
他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医生面前。
医生打量着他，目光又转向苏禾，目光最后落在手里的检查单上。
“这位先生，你可知道，你的妻子，子宫曾经受过重创。这次怀孕本来就是奇迹，如果流产的话，以后在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本着怜悯之心，医生谨慎地和霍沉晞解释苏禾的身体状况。
霍沉晞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后，抬眸看向苏禾。
“你想好了？”
没有阻止，他只问了这四个字。
孩子是他的不错，可毕竟是在苏禾肚子里。
他没有办法，强迫苏禾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苏禾看着霍沉晞布满血丝的眼眸，心口像是被一只巨手紧握着，揪起来一阵阵地疼。
“对不起……”她咬着唇，痛苦地扭过头，不再去看霍沉晞，狠下心说道。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答案，霍沉晞还是感觉到像有重物狠狠地砸中他的脑袋。
耳旁嗡嗡作响，看着医生的嘴唇翻动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见霍沉晞一脸沉重却又无动于衷的样子，医生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劝阻。
拿出一张手术单，医生直接递给霍沉晞，示意他去一旁填写。
霍沉晞一语不发地接过来，按照医生的指示，走到一旁。
伸手拿笔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拿了好几次，才把那支笔拿稳。
医生看着他的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摇了摇头。
苏禾忍不住回头，去看霍沉晞填写手术单。
他写得很慢，一笔一划的，和他之前写字的风格截然不同。
苏禾还记得，他们的离婚协议书上，霍沉晞的字体都是龙飞凤舞，十分潇洒。
终于。
霍沉晞停下笔，拿起手术单重新走了过来。
走到苏禾面前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却又迈开步子，朝医生走了过去。
医生从他手里接过手术单，看了两眼，再次问道：“你们确定要做手术？”
霍沉晞没有吭声，却转头看向苏禾。
苏禾抿着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拳，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霍沉晞回过身，对医生说道：“我们已经想好了。安排手术吧！”
苏禾之前配型的时候，已经做过体检。
很快，手术就安排上了。
换上手术服的苏禾，按照护士的引导，朝手术室里走去。
一直沉默的霍沉晞，在苏禾踏进手术室的时候，却忽然开口：“苏禾，不要自责，只是这个孩子和我们无缘。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苏禾强撑着的情绪，因为他这句话瞬间破防。
她没有回头，后背崩得笔直，像是即将一去不复返的战士，没有回头路，只能一路向前。
时间一点点过去。
霍沉晞焦灼地等在门外，一颗心也跟着缓缓沉了下去。
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取出来了吧？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霍先生，找到了，找到了。”电话一接通，电话那端，秦时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霍沉晞意识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抬头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刚得知消息的兴奋，又在瞬间跌落。
“人在帝都，不过她提出要求，要s科技集团一半的股份……”
秦时说了半天，发现霍沉晞没有反应，察觉到不对劲，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人不是你急着要找的吗？”
霍沉晞胡乱挂了电话，直接朝手术室大门冲了过去，抡起拳头开始砸门。
“手术不用做了，停下来……”
明知道没有可能，可他心里还是存了一分侥幸。
万一里面是在做手术准备，还来不及做手术呢？
随着他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手术室里终于有了反应。
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术室的大门，被哗啦一下打开。
“手术场所，禁止喧哗。”出来的护士没好气地冲着霍沉晞吼道，“吓到医生或者病人了，后果是你承受得起的吗？”
霍沉晞忍不住踮起脚，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我们不做手术了，不做了！”
他看不到苏禾，也不知道手术有没有开始，紧绷着嗓子说道。
护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之前做什么去了？现在说不做了，晚了！”
霍沉晞心底唯一的希望，瞬间破灭。
他的面色再次如同死灰般阴沉，双腿一软，整个人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地抓着椅子边缘，原本就通红的眸子，逐渐变得湿润。
豆大的泪珠子，一颗颗落在他的手背上。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憎恨自己。
如果他不那么爽快地签字，哪怕拖延一天，这个孩子就可以保住。
都是他的错！
就在此时。
一双白粉色的运动鞋，出现在他面前。
他记得，在得知苏禾怀孕之后，他就给苏禾定制了一批舒适的运动鞋。
眼前的这一双，好像就是他定制的款式之一。
霍沉晞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本应该在手术室里的苏禾，此刻却站在他面前，冲着他噙着泪浅笑，顿时僵住了。
“你……”半晌，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抬手捂着眼角，轻叹了口气，“手术这么快就做完了？”
苏禾在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就看到霍沉晞坐在椅子上，有水滴从他手背上滑落，在地上氲出一滩水渍。
方才他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眼眶，是湿润的。
他其实，还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还是为了她隐忍，强迫自己接受她的选择。
哪怕他会难过，会伤心。
苏禾终于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直接抱住了霍沉晞的腰。
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苏禾哽咽着道歉：“霍沉晞，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她不该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罔顾他对她的一片真心，和他分手。
“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的，”苏禾咬着唇，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懦弱，“我只是害怕以后你会后悔，不想承受你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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