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珝脚步明显一顿,却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公子。”

    倒是寒风冻雨惊雷闪电齐刷刷停了脚步。

    见状,苏心瑜继续喊:“夫君帮我,好么?”

    嗓音软乎乎的,含了哀婉恳求。

    被他逮了个正着,今夜是绝对逃不出去的,非但逃不出去,还会被他斥责。

    斥责事小,惹他毒发事大。

    她得稳住他,换种方式与他相处,他或许不会生气。

    陆承珝终于转过身来,缓步至方才所站之处。

    冻雨道:“公子,属下去把少夫人带下来。”

    说话时便要使了轻功上去,被寒风一把拽住胳膊。

    “你傻的么?”

    寒风眨眨眼,又略略侧头以眼神示意公子在。

    冻雨却不明所以:“你眼睛抽了搐?”

    寒风无奈直接道:“少夫人是你能随便扶的么?”

    “我让少夫人手搭我胳膊上,怎么就不能扶了?”冻雨回瞪他。

    寒风摇首,在冻雨耳边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夫君。”

    矫揉造作得惹人起鸡皮疙瘩。

    声音很轻,苏心瑜与琴棋没听见。

    陆承珝听得清清楚楚。

    “对哦。”冻雨这才反应过来,“我不能扶,咱们都不能扶。”

    少夫人明显是想与公子亲近,他方才傻了竟然看不出来。少夫人要是需要人扶她,她怎么不喊琴棋,非喊“夫君”?

    四名侍卫目光一致地看向自家公子。

    陆承珝周身清冷。

    见他们都不肯扶,琴棋急了,将肩上的包袱给了惊雷闪电,蹭蹭地往梯子上爬。

    “小姐,婢子来扶你。”

    爬到顶部时,她朝她伸出手。

    苏心瑜欲哭无泪:“琴棋,我两条腿是真的麻了,扶着我,我也下不去。”

    脚整个没了知觉,压根踩不到梯子上。

    他们怎么就不信她?

    琴棋转头:“姑爷,我家小姐是真的下不来了,要不您抱她下去?”

    抱?

    陆承珝俊眉蹙起:“……”

    苏心瑜眼眸瞪大:“……”

    清了清嗓子,陆承珝淡声:“椅子。”

    寒风立时从边上的屋子里搬出一把椅子来。

    陆承珝施施然落座:“月色甚好,那就一起赏月罢。”

    众人:“……”

    苏心瑜无言以对,在墙头坐久了,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遂缓缓调整了一个姿势。不多时,血脉流动,两条腿渐渐有了知觉。

    算算时辰,陆承珝清冷开口:“琴棋,扶她下来。”

    “你如何知道我能动了?”苏心瑜心头一慌。

    此人连她腿麻的时辰都能计算得那么精确,简直太可怕了。

    琴棋称是,抬高胳膊,抓住自家小姐的手。

    就这般,苏心瑜终于下了梯子。

    脚步踩在地面上,心才踏实不少,转眸望一眼高墙,墙外可是一片自由天地……

    第三次逃跑,再度以失败告终。

    委实令人气馁。

    一行人往清风居行去。

    孟茹玉在清风居外绕行一圈,正准备回去歇息,不想竟遇到自己想见之人。

    她每晚难以就寝时,就会来清风居外走一走,仿若如此可与心里念的人近一些。

    今晚亦如是。

    此刻与陆承珝打了个照面,着实令她欣喜,遂雀跃唤他:“表哥,你也睡不着么?”

    苏心瑜见又是这个女子,好奇心翻了倍。

    陆承珝无视孟茹玉的存在,一把抓了苏心瑜的手臂,步履提了速。

    “喂,你……”

    苏心瑜被他一拽,直接一个踉跄。

    想到他今夜是来逮她的,可不就是因此睡不着么?

    究其缘由错在她,她便柔了语调:“夫君,走慢些。”

    见他们全都远去,孟茹玉眼底的恨意再也掩不住。

    不多时,众人回了清风居。

    “那女子是谁人?”苏心瑜轻声问。

    寒风道:“是寄居在国公府的表小姐,名唤孟茹玉。”

    “哦,表小姐。”

    苏心瑜瞥了眼身旁的陆承珝,黛眉一挑。

    表哥表妹,关系暧昧。

    轻轻挣脱某人抓在她手臂上的手,脚步朝东厢房方向。

    “站住。”陆承珝出声。

    “有,有事?”苏心瑜缓缓转身。

    莫不是要责罚她?

    “需要你帮忙。”

    “等我回房放一下包袱。”

    总感觉慌兮兮的。

    陆承珝一个侧头,闪电便取走了苏心瑜肩头的小包袱,与惊雷一道,将大小三只包袱放去了东厢房。

    苏心瑜只好垂着脑袋跟陆承珝进了新房。

    一抬眸,就见他对着自己宽衣解带。

    白色锦袍脱去,衣衫解开,里衣敞开,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结实有型的胸膛,紧致明晰的腹肌,白皙的肌肤……

    “喂喂喂,今日爬墙是我不对……”她险些结巴,“你,你也不至于这样待我吧?”

    陆承珝甩了甩敞开的衣襟,缓缓坐到书卷榻上,看她的视线冷得像刀子。

    “被你缝过的伤口,有线头掉出来,你来处理。”

    闻言,苏心瑜心头一松:“原来是这么回事。”

    早说嘛。

    吓死她了。

    她俯身去看他的伤口,确实有不少线头脱落,还有不少线头仍在肉里。

    “这些线还是去除的好,你先盖上衣裳等等我,我回房取工具。”

    她一走,寒风冻雨惊雷闪电齐刷刷进了屋。

    “公子,若不是你发现伤口需要处理,今夜少夫人她……”

    惊雷的话未说完,被陆承珝一道眼风给噤了声。

    “去歇息罢。”

    “是,公子。”

    四人抱拳退下。

    陆承珝低头瞧了眼伤口,今日沐浴时便发现有线头散开,睡时竟有线头掉出来。

    去寻她,东厢房的门一推就开。

    里头无人,床上被子下塞了两只枕头。

    倏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抬眸看去,不多时,脚步的主人入了新房。

    苏心瑜将一个布包搁在几案上。

    “我已净过手。”她取出一把小镊子,“线头取的时候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嗯。”他颔了颔首。

    以为会有多疼,等她将胸膛上的线头处理掉,他也只感觉到蚂蚁爬过的痒感。

    苏心瑜视线往他的肚腹上:“刀疤长,线头也多,你再忍忍。”

    “无妨,你来。”他道。

    苏心瑜抿了抿唇,轻软建议:“就是你这般坐着,不好取肚腹上的线头,要不你躺着?”

    陆承珝二话不说,躺在了书卷榻上。

    苏心瑜用脚勾了只圆凳过来,坐在他身侧,细细帮他处理伤口的线头。

    一只手轻按他的腹肌,一只手挑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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