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敲我门,不该。”

    陆承珝脱了袍子,压根没有开门的打算。

    苏心瑜心慌得直抖。

    耳畔的哭声凄厉厉的,裹挟着风声一个劲地往她耳里钻,恐怖极了。

    “我真的害怕,那声音就在我耳边。陆承珝,你快开开门。”

    嗓音含着哭腔,明显发颤,似乎害怕到了极致。

    陆承珝终于打开了门。

    苏心瑜急忙入内。

    “快关门。”

    见书卷榻已然搬回来搁在原地,她三步并作两步坐去了榻上,双腿曲起,紧紧抱住。

    陆承珝神色清冷,缓缓关了门,见她蜷缩着身子,念及此刻已是半夜,问她:“惊醒的?”

    苏心瑜小幅度点头:“你听,哭声还在。”

    陆承珝也听到了哭声,伴着风声,不以为意道:“怕什么?”

    她抬眼看他,一双眼眸湿漉漉的,仿若受了极大惊吓的小鹿。

    男子俊眉微蹙,伸手够了外袍披上:“我去看看。”

    “别,别去,留下我一个人,我更害怕。”

    “想我陪着你?”

    “嗯!”她重重点头,认真道,“你身上有杀气,那哭声的主人肯定不敢靠近你。”

    她都能穿越了。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都能发生在她的身上,那今晚听到的恐怖哭声来源是何物?

    她不敢细想。

    虽说自己也怕陆承珝这个杀人如麻之辈,但他是活的,相对怕个活人,她更怕那种不明不白说不清的……

    陆承珝再度被她气到:“我身上有杀气?”

    “你上过战场,不是吗?魑魅魍魉肯定不敢靠近你。”苏心瑜害怕地看了眼周围,“你坐我身旁来,好不好?”

    “可我不想靠近你。”

    陆承珝将外袍甩去了架子上,顾自坐去了床沿,眸光淡淡打量她。

    见她咬住了唇瓣,双手抬起紧紧捂住了耳朵,身子一个劲地颤抖,终于温声道:“有人装神弄鬼罢了。”

    “可是我就是怕。”苏心瑜坦诚。

    陆承珝起身从柜子里取了床秋被给她,随后对外喊:“来人,查哭声。”

    外头守夜的冻雨正打瞌睡,听到自家公子的命令,猛然惊醒,忙不迭地称是:“是,公子。”

    陆承珝取了本书看。

    房中很静。

    耳听外头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苏心瑜的心也缓缓平静下来,拥着被子靠坐在书卷榻上,双眼一睁一闭地开始打起盹来。

    不多时,冻雨回来,轻轻叩了叩门:“公子。”

    陆承珝起身开了条门缝:“说。”

    “此刻已无人在哭,查不到。”冻雨猜道,“公子,国公府内丧命的女子多了去,莫不是……”

    陆承珝一记眼刀扫去。

    冻雨拍了下自个的嘴,这才看到屋内的书卷榻上蜷缩着一个女子:“少夫人被吓到了?”

    “嗯。”

    冻雨连忙换了套说辞:“方才大抵是风声把哪个女子的哭声给吹来了,没事的,少夫人,没事的。”

    榻上的少女没作声。

    陆承珝摆了摆手:“你回去歇息罢。”

    “是,公子。”冻雨抱拳退下。

    关上门,陆承珝缓缓踱步至榻边,见苏心瑜竟坐着睡熟了。

    说她胆小吧。

    才及笄不久的少女,竟如此心大地在他房中睡着。

    说她胆大吧。

    能被哭声吓到半夜来寻他。

    “苏心瑜,滚回东厢房去。”

    伸手隔着被子在她肩头推了推,想把她弄醒。

    却不想,回答他的是轻缓绵长的呼吸声。

    陆承珝缩回手。

    甫一缩回手,竟见她整个人往榻上倒去,很快寻了个舒服的睡姿,睡得正香。

    罢了。

    留她一晚罢。

    --

    翌日,天光大亮。

    陆承珝起得早,待他穿戴整齐,书卷榻上的少女还睡得沉。

    暗忖片刻,去了书房看书。

    琴棋醒来去东厢房,准备伺候自家小姐洗漱,却见床上空无一人。

    小姐终于逃走了吗?

    太好了,小姐终于逃出国公府这个吃人的窟窿了!

    就是不知道小姐在哪留了记号,到时候来接她,亦或她自个逃走去与小姐汇合……

    正如此想时,屋外庭院传来寒风的声音:“惊雷闪电,你俩打斗声响小些,少夫人还在房中睡着。”

    琴棋急忙出了东厢房。

    果不其然,主屋新房门开了,苏心瑜打着哈欠出来。

    手臂高高举起,伸了个懒腰。

    “睡得真舒服呀。”她嘤咛一声,“没想到书卷榻也挺舒服的。”

    寒风含笑上前:“少夫人饿了吧?属下去喊公子来,你们一道用膳。”

    有少夫人在,时时刻刻缠着公子,公子就不会惦记打光棍的事。

    “我去换身衣裳。”

    昨晚出东厢房时,她临时套上了当日的衣裙,今日得换一身,还得洗漱。

    说罢,回了东厢房。

    琴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姐,婢子还以为你顺利逃……”

    她话未说完,苏心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逃走一事,从长计议。”

    “那小姐怎么睡到姑爷房中去了,是姑爷拐带的?”

    “不是,我自个去的。”

    “您自个去的?”琴棋拔高嗓门。

    “昨夜有哭声,可渗人了。他这个人歹人惧怕,夜啼小儿闻声止哭的,我自然去寻他帮忙了。”苏心瑜压低声,“你去问问,府内是不是时常有女子莫名失踪?”

    “好,婢子去问。”

    一刻钟后,陆承珝与苏心瑜坐到一处用早膳。

    饭吃到一半,陆承珝淡淡出声:“我打算明日启程去庆州,你留在府中。”

    “不是说好一起去吗?”苏心瑜吃得双颊鼓起,懵着看他。

    “庆州不太平,你又胆小。”

    哭声就吓成那样,去了庆州指不定会如何。

    他可不想时时陪着她。

    “可是我想去,万一你不在的日子,又有哭声,没人陪我睡……”

    “嗯?”

    “夫君,你也说庆州不太平,而我能处理伤口,带上我以防万一嘛。”

    “留下。”

    男子嗓音发冷,不容拒绝。

    饭后,陆承珝出了清风居,去到母亲跟前提起要去庆州寻医的想法。

    柳氏同意:“所有太医都瞧过了,京城名医馆的大夫也都瞧过,那就去旁的地寻寻有无神医。这一路过去,小心为上,安全第一。”

    “是,母亲。”

    “此事与你祖母也说一声罢。”

    “好。”

    陆承珝应下,从母亲院中出来,去往锦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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