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强陪着周燕和杨晓云一直坐在候机大厅里,正值暑期,坐夜班飞机的人还是不少的。
很多脸孔稚嫩、活力四射的年轻男女在这即将午夜的时刻,仍然精力旺盛、熙熙攘攘。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傻强也想到了自己,若不是两年前的变故,自己现在应该也是某个大学的学生了吧。
在这酷热的暑期,同样酷热的应该也还有无限的自由和到处恣意的青春。
傻强刚走了会儿神,周燕和杨晓云就一起去完卫生间回来了,她们还是小时候跟着爸妈出门时养成的习惯,上车前一定都要去一次卫生间。
三人重新坐在一起,每个人都有些心事重重,同样的,疲累与沉重也都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等上了飞机,我们都一定要睡一会儿,明天白天指不定有多少事情,尤其是你,晓云,你一定要把身体撑住了!”周燕认真的交代杨晓云,此刻她也没有了往日开口就开玩笑的心情。
杨晓云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没错儿!到的时候,基本上就要天亮了,这个季节亮的更早,我们下飞机以后就可以直接去医院,所以,明天白天很难有休息的时间的!”傻强补充了一句。
简单的聊了几句,登机时间就到了。
三人一起坐到了飞机上以后,这一段长途旅行,终于算是基本定下了,正常情况下,明天佛晓,就将到达杨晓云的丈夫,胡龙胜打工的城市。
周燕的余光不经意之间又看到了杨晓云在发信息,而且隐约看到,好像上面是刘三的名字。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忍不住问一问杨晓云,甚至会给她一些自己的建议,但是,现在周燕什么也没有说。
……
天边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机舱广播传来了即将落地的声音,傻强睁开了迷离的眼睛。
之前他勉强算是睡了一觉,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儿,也许就是单纯的第一次坐飞机,开始睡的并不好,心一直静不下来,脑子也不断的想着各种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那一种。
走出机场的时候,杨晓云很感慨,这个城市是自己当初和胡龙生相识、相恋的地方,很难得是,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打工男女,最终修成了正果。
要不是公婆身体不好,自己还会和他一起在这个城市打工,可是,今天,自己再次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却是来迎接丈夫的死亡。
用医生的话说,就在这一两天了,很可能就是下一秒。
冥冥之中,这也算是一种了断了吧,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赶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博强的手里提着一大包的早饭在等着,杨晓云提前告诉了他大概到达的时间。
“嫂子,你们这一路赶的,肯定都没吃饭,先吃点儿垫垫,不然肯定抗不住!”博强一边说一边拿出早饭就要分给大家。
“不了吧!先去看看龙生!”杨晓云着急的说。
“嫂子,你就听我的吧!”博强这时候很坚决的说了一句,“我跟你说实话吧,医生也是这个意思,怕在电话里说了,你接受不了!”
“其实,就是时间问题了!你现在进去,他也不能说话,而且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说白了,咱们就在这等着办手续就行了!”
博强的话说的很直接,但是,此刻最直接的话无疑又是最真诚的,因为,没必要给人一个马上就要失望的希望。
这距离也仅仅就是几百米,无疑就是从这里走到病床前,彻底失去希望罢了。
“我吃不了东西,我还是想先看看龙生!”
杨晓云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就在医院门口,当一切都真切的需要自己面对的时候,她还是想早点儿去亲自验证它。
“那行吧!咱们先进去!”博强走在前面领着杨晓云和周燕、傻强三人一起走进了医院。
来到重症监护病房,隔着冰冷的玻璃,杨晓云时隔半年再次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胡龙生。
整个脑袋都被白纱布缠着的男人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杨晓云不敢相信这眼前的景象,以往丈夫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
博强找来了值班的大夫,说明了家属身份以后,大夫详细的把目前的状况说了一遍,最终的总结,依然是随时等待办手续,结果已经是必然的了。
杨晓云听完了医生的话,只是含泪点了点头,也没再说更多的话,此刻问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周燕和傻强在杨晓云的身后十分担心她的状态,生怕她过于激动而随时会倒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杨晓云想了一下跟医生说的话。
“大夫,我们连夜坐飞机赶过来的,人都比较累,而且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这边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吧!”
杨晓云说完话,转身就要走,大夫也是很吃惊的没有反应过来,接着才说了一句,“把你的电话留到护士值班台那里!”
这时候,杨晓云已经走到转角处了,周燕去留了电话号码,傻强则是赶紧跟上了杨晓云。
杨晓云走出电梯就直接出了住院部的大厅,后面的几个人都紧紧的跟着,生怕她因为刺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其实,杨晓云的步子很悠闲,并不是那种什么过于激动的样子,傻强在身后突然发现了这一点儿。
果然,杨晓云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有一个凉亭,她想也没想就直接走了过去。
坐在凉亭里,杨晓云看着博强手里的早饭,嘴角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很轻松的说,“大家都累了,先吃点吧!”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说的没有反应过来,大家短暂的呆立在原地,尤其是博强,他的表情最夸张。
“咋啦?你不是买给我们吃的吗?”杨晓云笑着说,“不舍得给我们吃啊?”
博强赶紧咧着嘴笑说,“哎呀,你看我,可能是熬夜熬的都反应迟钝了!”
说着话,博强就连忙把早饭递给每一个人,杨晓云接过以后,微笑着说,“辛苦你了!我替龙生谢谢你!”
周燕有些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她还是呆呆的看着杨晓云,脑袋里在不断的思考,这杨晓云受的刺激也太大了吧?好像都不太正常了!
傻强在边上提醒了一下她,意思是,赶紧吃吧!后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几个人一起坐在凉亭里吃早饭,大家其实都饿了,熬夜带来的饥饿感还是很明显的。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博强也刚好抽完了手中的烟,杨晓云开始说话了。
“博强,把他的手机给我吧!”
博强赶紧扔掉烟头,从身上掏出来,递给了杨晓云。
杨晓云接过以后,就开始熟练的翻看起来,这时候,其他人也都明白了杨晓云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着,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此时的杨晓云随时都会爆发。
看了一会儿,杨晓云问博强,“知道那个女的叫什么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警察也就告诉我,昨天快中午的时候,她才来的医院,后来待了没多长时间,就跑了!就联系不上了!”
博强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杨晓云。
杨晓云点点头,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吓跑了呗!还以为你能找个什么样的,还不是关键时候就溜了!”
“看看,人长的也不咋样嘛!”杨晓云把手机突然凑到周燕面前,“燕姐,你看,眼睛那么小,看身材也不咋滴,估计也没我高!就是比我白一点儿!”
周燕被杨晓云这突然的举动搞的不知所措,只好尴尬的陪着应付她的话。
杨晓云又翻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塞进了随身带的包里,她站起了身子,拍拍屁股说,“走,咱们去龙生住的地方看看!”
周燕吃惊的问,“你知道他住哪?”
杨晓云不屑的笑了一下说,“那当然,如果他没换地方的话!”
“当初可是我租的,也是我一手收拾出来的,唉,再去看看!”
杨晓云说着话,就开始往外面走,大家只好在后面跟着。
傻强心里想,这个杨晓云心理素质真够可以的。
一行人直接打车来到了一处城中村的路口,下车以后,杨晓云还感慨了一句,“没什么变化嘛!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杨晓云带着众人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院落,直接进去来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门前。
杨晓云熟练的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果然没换地方,龙生这人还算不错,到了了也没给我添麻烦!”
房间不大,但是功能齐全,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杨晓云招呼大家进去,她一个人则是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儿。
里面的陈设基本没什么变化,基本都还是杨晓云在的时候那个样子。
杨晓云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了下去,“这床垫当初是我买的,这么多年了,质量还真不错,燕姐你看看!”
杨晓云说着话,还故意的晃了晃,“看看,弹性还是这么好!”
“什么都没变啊!可惜就是换了一个人!”杨晓云接着说,“燕姐,你看,这里里外外哪里像一个男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两口子住的!”
杨晓云说的没错,周燕刚才也大概看了一下,房间里到处都有女人的痕迹,卫生间里也有很多女性的洗漱用品。
杨晓云一个人翻弄了起来,大家也理解,龙生的这个家,杨晓云肯定是要过来处理一下的。
床边的梳妆台突然吸引到了杨晓云的注意力,她伸手就拿过了一个红色的首饰盒,然后打开。
“龙生就是不偏心!跟我的一模一样,不过,这里的东西却比我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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