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回到静居时,面色不算沉静,心里头装着事也很难稳定下来。
等快到了,远远的便看见琉钰站在门口,那架势似乎是在等她。
人至,二人周全礼数,行了平礼。
“这个时候,怎么回了?”
“我便住在这儿,自然要回的。”
琉钰听后微微一笑,还在她面前故作镇定呢,真当她不知道表姑娘今日到目安院来了,她怕是自惭形秽的自行躲开了吧。
“要我说妹妹也真是实在人,既然都在大少爷身边伺候了,何不央求大少爷给你换个近点的住宿,这静居虽然安静悠闲,可到底与你来说不方便呢。”
青夏懒得理会她话中的阴阳,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还能叫大少爷特意为我换居所,伺候主子是本分,若是因此便想着要赏赐,那也太过目的了。”
琉钰笑着摆摆手:“到底是你两袖清风,不像我,若是办的一些差事,能叫主子欢心,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青夏:“若是我应得的我会去争取,其他僭越的事我可不敢做。”话到此处,她似笑非笑,又补充了句:“毕竟为人奴婢,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叫人告到了老夫人那去,我岂不是讨不得好。”
琉钰笑意减淡:“如今妹妹宠眷优渥,又有谁会这么不开眼,急着与妹妹过不去呢?”
“那谁知呢,总是有人想表功劳,旁人的功劳,许就是我的灾难,你说是与不是?”
琉钰不笑了,看得她两眼,很是突然的转变了语气,话语中的机锋也淡了几分。
“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青夏微微挑眉,只是那样看着她。
“但是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与你做不了朋友。”
“你说的这些我不能理解。”
琉钰笑了:“你怎么会不理解呢?你应当再明白不过。”
“你说的这些话我是真的不懂,就如我不懂在你我第一次相遇时,你的种种试探究竟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我无意同你作对,更无意与谁为敌,可你对我莫名其妙的敌意是真,我对你足够退让,足够忍耐,不是想让你一次又一次赛到我面前来的。”
琉钰叹了口气,朝外走了两步,走到廊边看着下头悠曲流水,目光微沉。
“我知道你不争不抢,可是你不觉得,你自己说这话很是可笑吗?从你来到现在,即便没有你的主动,你也什么都得到了。”
青夏沉默下来,她无法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和心中的苦闷而告诉她,自己对她说的这些丝毫不在乎。
只怕她真是要这么说了,琉钰更会觉得这是一种讽刺和炫耀。
“我不大想的明白,同样都是婢子出生,你凭什么就能得到主子高看一眼,长伴左右?”
青夏不语。
“你觉得这样的状况还能持续多久,你又能得意多久?”
“不到年底。”
琉钰蹙眉,回过头去看她。
“你可莫要再说那种荒唐话,什么主母入了府,你我自要遣散,我不怕实话与你说,我来了这儿就没想着会走,哪家的少爷只守着一个人过日子的?即便是郡主入府,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还有你,入了这富贵窝,享受了这些宠爱,可还能平平淡淡的抽身而去?伺候过大少爷这般人物,若让你将来嫁给一个平头小子,过着最普通不过的生活,你会愿意?”
青夏抬眸看她,眼中凌然,声色不改:“琉钰,我没你那么大的野心,从未想过不属于自己的,我只知道顺势而为,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事听命于老夫人,将来自有将来的造化,你如何想我,我都不在意,你如何误解那是你的事,可你不要拿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不是你觉得好的所有人都会喜欢都会想要。”
“……”
琉钰直摇头,那眼神分毫不信。
如她主子那般,出身好,与大少爷有是极亲的关系都甘之如饴,愿意为了他舍弃正室身份,她一个小小丫鬟怎会不在意?不过是故作清高罢了。
“我且等着看着,将来在这后院,你会如何自处,如何不择手段去争宠。”
青夏沉下口气,面色不虞。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亏她方才还有意无意的想与她说出心里话,好消解一些她心里的不快,她实在不喜这种针锋相对的氛围,那时不时便要亮出的爪子突然来一下,能躲避开来也落的一身狼狈。
……
回到自己屋里后,田田给她伺候茶水,愤愤道:“这个琉钰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她自己不成就罢了,总是想方设法的在姑娘您面前找存在感,真叫人膈应。”
青夏喝尽杯中水才解了渴,听了她话后笑了一笑,说道:“你若是生气了,那人家这么做就有作用了,何必与那不相干的人计较,她今日堵在面前说的这些话,无非是觉得陈家表姑娘来了,她最大的依仗在这儿,她想看我狼狈慌张不知所措的样子。”
或许是平日在她面前都表现的太过平静温吞,总是叫她看不过眼的。
“她话里话外都没啥好意,还说什么不讨厌姑娘,我们姑娘需得她讨厌还是喜欢?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见田田气鼓鼓的,青夏忍不住的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随后说道:“你别说,刚才她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至少我觉得她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撒谎骗我,这或许才是最真实的她吧,比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假意温柔曲意迎合的样子顺眼多了。”
那时候不知底细,她一来便是十足十的和善,可到底不是个会善于伪装的,装了不过两三日露出了狐狸尾巴,迫不及待的打听她的一切。
恰好,她亦不是个爱与人周旋假装的,既知她没安好心,便不会在与她虚以委蛇下去,捅破了她的心思,在那以后,狼人才掀开了羔羊皮。
“姑娘,今日那陈家表姑娘一来咱们就得躲开,回来以后她又这般……往后该怎么办呢?”
这回青夏不再说不要为未发生的事焦虑,湍急的河水已经漫到脚下,无法忽视。
“有句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平日里咱们自己警醒着些,好生待在目安院便是。”
田田记下了她的话,生知姑娘性格温和不急躁,目前为止还未做的什么失意事,那她也不能失了分寸,拖姑娘后腿呢。
主仆二人一拍即合,打算就这么苟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偏就这么巧,还是在无可奈何之下,与那陈婧娴碰了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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