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院,宋溓被叫至此处,他被斥责跪在堂中,而上首,只有皇帝一人,以及他身边跟随的老太监。
皇帝看他,声有斥怒:“你可知,该当何罪?”
宋溓一脸淡然:“草民不知。”
“不?好一个不知,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若定罪,草民辩无可辩。”他一脸正气,说话也生硬的厉害。
皇帝气的不轻,旁边的老太监先一步发难:“大胆宋溓!竟敢以下犯上!”
宋溓掀开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说道:“草民好端端的坐在家中,准备迎接岳父大人,被皇帝传至宫中,草民诚惶诚恐,如今皇上一来便要治草民的罪,草民只当自己是犯了罪过,不敢争辩。”
皇帝看着他,半晌不语,随后坐了下来,长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此子颇有骨气,只可惜不该为宋氏子。
宋氏,出这些有能耐之人,对皇族后代皆是威胁。
“岭南佛山连家村,典狱长李长直,可是你手笔吧。”
宋溓神色如常,只在听到他无误的说出这些人时,心中难免波动,但依旧保持住了平静,说道:“草民不知。”
皇帝哼哼冷笑:“好一个不知,竟是朕冤了你了。”
宋溓跪的笔直,再无它话。
……
到了黄昏,天就已经黑了,青夏这两天睡的很早,这日刚躺下,正拿着书在看,门急被敲响。
有瑛开的门,林妙若进来时,神色凝重,似是发生了大事。
青夏命有瑛退下,有瑛出了门,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侧耳听话。
林妙若摘了外氅,躲进青夏的榻里,浑身暖意来袭还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青夏将床头放着的汤婆子放在她手中,又去倒了杯热水给她,等她喝下以后没那么冷了,就听她说道:“宋家出事了。”
青夏眉目一紧:“宋家出什么事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林妙若说:“有人给我留了线人,消息是他带来的,我只知道,宋世子被滞留宫中,到了天黑还没放人,宋国公便连夜入宫门,起码有一个时辰,只见他一人出来不见宋世子。”
青夏蹙着眉头,心存侥幸。
“兴许有别的事耽误了。”
林妙若摇摇头:“皇家有皇家的规矩,这个日子留人在宫中,恐有变故,你可知宣城王?”
“自是知道的。”
“宣城王都被下大狱,宋家会发生什么,也就不稀奇了。”
青夏眼眸紧锁,深吸了口气,心头一时堵的厉害。
她也并非毫无察觉,宋家惹上事了,且宋家也有所图谋,这样的官宦人家,在皇帝眼中或许是心腹大患,天子惩处,这一把镰刀悬在宋家的头上,可见严峻。
这个消息横在青夏的心里,叫她彻夜难眠,第二日正午时,消息还没能传到这深山庄园,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经传遍了。
宋国公长子曾协助皇帝钦点之人逃生,又曾参与典狱长越狱,虽证据不足,可多有指控,该上大刑,流放千里,念在宋国公为国镇守边疆多年,乃有功之臣,对宋溓便从轻处罚,削其世子位,贬为庶民,要其戴罪立功,寻回连少启、李长直二人,方可戴罪立功,否则,祸及家眷,抄家罚之。
宋溓没了世子的位子,不可回宋家,而宋府也应受他牵连,家人禁足其内,包括宋国公,都要彻查他这些年是否有不臣之心。
青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下午,尤其当他知道宋濂逢此劫难,还与自己的哥哥有关时,心情复杂难当。
林妙若观察着她的神色,手覆在她冰凉的手上,担忧的问道:“那位连少启,可是你的亲人。”
青夏看向她,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声色幽长道:“皇帝以活人祭祀欲长命百岁,那活祭人其中之一便是我的兄长。”
“如此说来,还真没有冤枉了他。”林妙若若有所思,随后一脸敬佩。
“敢与天子反着来的人,实乃奇人,为这桩不平之事敢于出头,我敬佩他。”
青夏看着她,苦笑一声。
“可如今这等忠良之辈,也要因那些腌臜之事屈服……他救了我的兄长,到头来自己受了这么重的惩处,或许还会危及性命,连累家眷,我…我欠他的。”
这些日子大约知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的林妙若,此刻也是唉声叹气,心情尤为复杂。
本以为是权贵欺压善女,可如今看来,他对青夏,并非一味强迫控制,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少之又少。
“你,青夏,你心软了吗?”
青夏眼中蒙上一层迷雾,她思索了片刻,才摇摇头,说道:“我的心软毫无作用,可我知道,若天子想要惩处宋家,也绝不仅仅因为这两个理由,宋家所行之事,为天下之人称快之事,他们是得民心的,可纵观整个大霁,大霁之主,怎么会允许自己手底下的臣子,有朝一日的威望,令他生畏……所以,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两件事是个导火索,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宋。”
看她如此清晰明目,分析此事,林妙若都不知是该夸她的清醒理智,还是感叹宋世子的感情恐怕不足以令她心软了。
青夏想通了这个关键,虽说心头还在为此事顿痛,可到底也是清醒了一些。
她的兄长,何德何能成为了皇帝对付宋家的关键一步,无论此事如何做解,都不可否认她与兄长是欠了他的。
这不仅仅是一条命,他保住的又何止是一条命呢,活祭之礼到现在都还未能启动,这中间也不知是多少人的心血和努力,更不排除有宋家“从中作梗”。
皇帝急了,总需要拿人开刀,宋家本就是他的心头大患,无怪乎此。
……
宋溓出宫后,被皇帝的人看着回了宋府。
金银玉器一概不许他带走,既非宋家世子,并不能拿宋家的东西。
看着这一幕,陈夫人哭到几乎昏厥,在院子中声嘶力竭。
“我给我儿东西,有何不可?他即便不是宋家的世子,也是我的儿子!”
宋溓忙去扶母,却被侍卫一把长枪拦住,不许他乱动,好在宋洁等人皆在此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母亲。
宋溓目有冷意,看了眼看着自己的侍卫,他知道,此人是郑甫起的人,皇帝派这些人押送自己,是诚心要恶心自己的。
“世子……哦不,宋溓贱民,如今你被贬至此,圣上多有善心才不牵连你的家人,你合该感恩戴德才是,你若敢抗旨不尊,待我等回禀圣上,只怕宋家如今的光景也保留不住了吧。”
此话一出,跟着的其他侍卫都笑了起来。
“谁人不知宋家犯了大事,圣上仁和,没有立即撕破脸而已,只是有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了这个地步,还当自己是响当当的宋家之子,殊不知今日过后,宋家在京城还算得上什么东西?只怕,这地上的蚂蚁都要连夜搬家,生怕到了清算那日,牵连到自己!”
宋洁怒不可遏:“圣上尚未有定论,尔等鼠辈就已经被宋家扣上了罪名吗?你们这些人好好的,差事不做,尽在这里冷言碎语,也不怕哪日被割了舌头,以谢今日之罪。”
那侍卫被说的也有迟疑,但还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被自己挡住的宋溓说道:“宋家如今诸事缠身,却不代表我不能宰了你。”
侍卫怒目欲裂:“你敢!我可是皇家侍卫!你一届贱民,竟敢狂言!”
宋溓冷哼一声,看他的眼神如同看死人。
“圣上指望我将那两人找到,完成此事之前,我不会有事,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污言秽语,羞辱国公夫人,我便是乱刀砍死了你,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拉了个垫背的,只是不知你有几条命啊?”
话音落下,身后的侍卫拉住那被讽刺的下不来台的兄弟,才叫他冷静了一些。
“废什么话?我等是奉圣命押送你,带上你的贴身衣物,滚出宋府。”
此时,城阳王走了出来,看着冰天雪地对峙的一幕,说道:“你们几人太过无理,即便你们是奉了圣旨押送他,也不该口出狂言,羞辱至此,圣旨一日未下,国公府就不是你们等人能非议的,若是聪明,就不该在此事上为难。”
这些人中也倒是有听得懂话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这些权贵如何变换,他们这些小喽啰也都可能变成他人的炮灰,何必逞口舌之快。
拉着那个最为气愤的人退到一边,有侍卫笑道:“王爷说的对,宋溓,你快些去收拾吧,你是读书人,想来也有几分风骨,我们就不监督了,等你收拾好,我们将你送出送府,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宋溓看向城阳王,对上他平静的眼眸,二人再见,竟是这番光景,实在可叹。
灵扬见状,忙上前来,只听到父亲对他说的一句:“你那些把戏糊弄我的女儿还行,却糊弄不了本王,我也是真心实意将女儿嫁给你,可你却不懂得珍惜。”
真心实意?宋溓心中冷笑,面上蹙眉:“王爷这话我实在不懂。”
城阳王笑了笑,看了眼一边紧张到站立不安的灵扬,说道:“你既无能力,不能让她做你真正的妻子,如今看来倒也算成全了她,将来分手,我女儿吃不了亏。”
宋溓不做他话,大部的朝里头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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