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温柔心里脑袋里只有这句话在循环播报。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历朝历代第一个把皇帝踹下床的妃子。
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温柔不想死。
能活着为什么要求死,没有人比她更爱惜生命,她还想回家。
“皇……皇上……”
温柔伸手准备去扶,萧怀瑾却不起来,他浓墨的眸子眯起,唇上亮亮,随即如玉碎的声音,在这昏暗又孤寂的宫殿里格外清晰。
他说:“温柔,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温柔吞了吞口水,从脊背而生起的凉意,让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温柔试探着想求饶,可几次都说不出话来,脑中想过千万种死法,每一种都让人毛骨悚然。
她咬紧了唇,抖得更厉害了。
萧怀瑾眼睁睁看着温柔在自己面前失去了所有血色,自己站起来后,望着不争气的温柔,他嘲弄一声:“刚才踹人的架势,宁死不屈的骨气呢?”
这句讽刺入耳,温柔还是说不出来话来。
她白日流了那么多血,晚上又受了惊,现在的温柔觉得浑身都冷,冷入骨髓,像是周围有无数的小针,一下一下在扎着她。
她好想回家,瞬时红了眼。
萧怀瑾看出来了温柔的不对,皱起了眉,然后握着温柔肩膀问她:“你怎么了。”
温柔抖啊抖,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我不想死。”
萧怀瑾微愣,他当然知道温柔不想死。
于是他回:“不让你死。”语气温和到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只有最熟悉他的李三元微微侧目,心里一惊。
再看被赦免的温柔热泪盈眶,可她还是在抖。
萧怀瑾疑惑地问:“朕都说了不杀你,你还抖什么。”
白的像张纸的温柔,不似活人,看她连刚才还有点颜色的唇现下都一片死气,萧怀瑾莫名一阵恐慌,又重复一次。
“抖什么,问你话呢。”
“冷~”温柔的尾音都是飘的。
萧怀瑾拉起了被子,“冷不早说,长嘴不知道怎么用吗。”
接着一声令下,重华宫里重新烧起了炭火,等他把温柔塞进被子里时才发现温柔整个人烫得吓人。
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不应该吓唬温柔。
可是温柔偏偏和他反着来又着实让人生气。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萧怀瑾按下心绪冷声吩咐:“传太医。”
温柔握住了他的手,这回说话利索不少,她有些急切:“不行,那就前功尽弃了。”
才失宠,半夜就传太医,又发现萧怀瑾出现在重华宫,她岂不是明日又要变回箭靶子了。
萧怀瑾自然明白温柔的意思,还是气急骂道:“你个倔驴,命都要没了还有时间操心这个。”
温柔哆哆嗦嗦,头脑异常清醒:“被人发现命又要没了。”
然后用恳求的目光盯着萧怀瑾,但是很快她又垂下了眼。
因为知道萧怀瑾的本性,他巴不得拉她下水,怎么会替自己着想。
温柔也不能直说,皇上你走吧,别被其他人发现你在这儿,又要给我惹麻烦了。
所以她认命的闭上眼,只是坚持:“扛一扛,臣妾扛一扛就好了。”
萧怀瑾听到这儿直接气笑了:“你都要烧熟了,你扛个屁。”
他朗声吩咐:“传太医。”
温柔无奈又拉着他。
萧怀瑾回望床上的倔驴,可怜兮兮的,像一抹魂,风一吹就能散了。
语气莫名弱了下来,萧怀瑾带了几分诱哄:“朕给你瞒着,天不亮朕就走,不妨碍你的事。”
之所以退步,是萧怀瑾发现发烧的温柔更倔了,若今夜不顺着她,指不定她待会能做什么。
连咬人踹人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事她都做了。
说不准她会以命相搏。
萧怀瑾承认,刚才掐温柔时,她毫不反抗,自己的心是揪紧的。
不怕死的温柔,没有什么东西能留住她。
想到这里,萧怀瑾蓦然握紧了温柔。
而听到他这样说,温柔放了心。
她垂眸看了看被子外被紧握的手,小声说了句:“冷。”
没有什么底气的一句话,现在的她又变回了那个惜命的温美人。
萧怀瑾听出了温柔的变化,他松开了手盯着她说:“温柔,不许死。”
温柔扇了两下睫毛,迎向那双冷热交织的眸子,她找准时机求饶:“皇上,刚才臣妾踹您是无心的。”
这时还有心思动脑子,萧怀瑾彻底放了心。
“知道了。”
话音落,温柔松了一口气。
她活下来了。
或许她还是第一个踹了皇帝,还能活下来的宫妃。
想着想着,温柔眼睛里带了一些笑意,那是劫后余生的松弛。
一旁的萧怀瑾看呆了,像是突然发现了真实温柔的一角灵魂,他沉下心来观察了一阵儿。
如霜和如月不敢出声,她们担心温柔的病,可听到温柔刚才踹了萧怀瑾,眼睛都瞪大了。
李三元更是张大了嘴。
天爷啊,这位温美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重新打量起温柔,看萧怀瑾看她的眼神心里暗暗惊叹:这哪里像是看替身,这不是看祖宗吗。
随着屋子里炭盆一个一个增加,重华宫里逐渐热得站不住了,李三元亲自去内务府拿的炭,本就累得气喘吁吁,这时更是汗流浃背。
可他一抬眼,见皇上明明也热出了汗,却还是伸进被子里握着温美人的手不放,期间温柔几次想挣脱,都被拉了回来。
仔细看,整个过程里,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耐烦,里面竟然是浓浓的趣意。
这可真是奇景儿了。
一碗汤药下肚,太医还没没看懂重华宫里的情况。
他低声回着:“皇上,温美人已经喝了药,只要度过今晚就无大碍了。”
萧怀瑾冷飕飕扫了一眼:“过不去今晚呢。”
太医擦了擦汗,过不去就得死啊。
可皇上眼中的意思太明显了,太医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臣一定使出毕生绝学,保温美人无碍。”
萧怀瑾淡淡的移开了眼,这时候温柔已经被烧的意识不清了。
凑近去听她嘟嘟囔囔:“就知道以权压人,吓唬谁呢,狗东西。”
原来先前她骂那句“狗”,是这么骂的。
听到了完整的一句狗东西,离的近的如霜和如月还有李三元,腿都软了。
萧怀瑾伸手想去捏温柔的脸,如霜和如月都屏住了呼吸,替温柔捏一把汗。
可最后手指落在了温柔额头上,变成轻轻一戳。
“罢了,好起来再和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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