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盯着崔嬷嬷,那目光里尽是凉意,直让崔嬷嬷心慌。

    她轻“呵”一声,只道:“怕是崔嬷嬷拿不出知知来。”

    “甘棠!”

    元昭一声唤,甘棠进了里屋。

    老太太和崔嬷嬷在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时,瞬间脸色大变。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孩子不是扔在外头了吗?怎么会在元昭那?

    难道被她发现了?

    但老太太稳了稳,仍旧先发制人,脸色一变,对着甘棠厉声斥道:

    “你个刁奴!怎么擅自把小小姐抱出来?!不听府医遵嘱,要是小小姐受凉可怎么办?”

    “来人!把小小姐抱下去,把这个刁奴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老太太房里的人倒是听话,瞬时就进来几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要上前架走甘棠。

    “谁敢!”元昭凤眉一凛,通身的气势变了变。

    屋内的人都是一愣。

    元昭嫁进魏家十几年,早已经磨掉了公主时的性子。

    尤其是在扬州这十年,她身子不好,又忧思甚重,从来都是个好脾气的。

    这家里又一直是老太太管着,她们几时见过这样冷脸凛然的元昭?

    【娘亲威武!娘亲帅帅!】其他人都被定住,只有元知知挥舞着小手。

    元昭接过女儿抱在自己怀里,甘棠站在自己身边。

    甘棠腰背挺直,沉着脸,面对几个老婆子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见震慑住了屋里的人,元昭面色不变,唤了一声“崔嬷嬷。”

    崔嬷嬷猛然听见叫她,下意识应了一声“诶”,应完就看见老太太皱眉看了她一眼。

    “让所有照顾小小姐的乳母、丫鬟、婆子都来这,我要问话。”

    崔嬷嬷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老太太,犹犹豫豫的。

    元昭也不急,她今日有的是时间。

    老太太原本还和颜悦色的脸此时已经沉得如锅底,她自是知晓了元昭今日来者不善。

    但这十几年来她早已习惯欺压元昭一头,此时更不可能服软,便拿出婆婆的架势来:

    “你一大早来婆母屋里,就是来耍威风的?”

    “天下哪有你这样跋扈的儿媳?还不如……”

    不如谁?

    老太太生生打住话头,元昭审视着她的脸色。

    所以老太太,是知道外室的存在的?

    元昭忍着心里的火气,成婚之初,因着她是公主之尊,老太太起初对她总有些敬畏。

    魏少卿没少话里话外提醒她在家是婆媳,应当孝顺尊长。

    元昭想着家中该和睦,也不想把魏府变成皇宫那般尊卑分明之地,便对老太太百依百顺,孝顺有加。

    可如今呢?老太婆毒哑了南南的嗓子,还要冻死她的知知。

    现在她找上门来,她竟然还能如此坐怀不乱,反过来给她扣帽子!元昭恨不得将面前人千刀万剐!

    哪怕元南安的嗓子还没有证据,但元昭现在已经对女儿的心声深信不疑。

    元知知在元昭怀里,噗噗吐着口水,听到老巫婆训斥自己娘亲,她“噗”地一声,一口口水正吐到老太太脸上。

    【老巫婆老巫婆!叫你冻死知知!叫你毒哑姐姐!叫你欺负娘亲!】

    她一口接一口地,吐了两三口到老太太脸上。

    见女儿给自己出气,元昭心中情绪疏散了些。

    老太太拿着衣袖胡乱擦着,气得整个人发抖,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畜……”

    崔嬷嬷及时按住了老太太,没让她把最后一个字骂全。

    但元昭听到了,元知知也听到了。

    【我是小畜生,那我的渣爹也是畜生!你更是老畜生!呸呸!没人要的老畜生!】

    女儿火力全开,元昭竟然不气了,登的笑了出来。

    见此,老太太桌子一拍!怒声喝道:“元昭!”

    “你就是这么教你女儿的?到时候养出来个没教养的!丢的可是我们整个魏家的脸……”

    这小畜生,一点也不如娇娇,她好歹也养了小畜生一个月,竟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知道她的乖娇娇,如今都不能在她膝下承欢,最是听话乖巧趁人心意。

    元昭收起脸上的笑,淡淡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不知道今天的元昭是怎么了,她一贯在自己面前都是做小伏低,千依百顺的。

    今日却多番冲撞自己。

    她斥责的声音在元昭的注视下越来越低。

    但元昭却是面色一转,又恢复了惯常的神色柔柔道:“母亲这话儿媳可不敢当。”

    “知知从我肚子里出来就被母亲抱走,没在儿媳身边养过一天,怎么就成了儿媳教养不对?”

    元昭的话噎得老太太反驳不了。

    方才说的话像耳光一样扇回给了自己。

    全府都知道元知知生下来就养在老太太屋里,如今她自己骂元知知没有教养,岂不就是骂自己没教养?骂元知知丢魏家的脸,不就是骂她自己丢魏家的脸?

    魏府老太太出身乡下,不懂上等人的规矩做派,在京城时就够不着满京城的天潢贵胄,没少被人当面背面耻笑。

    她这才三番五次和儿子提起在京城住得不舒畅。

    来扬州后,老太太凭着知府儿子和公主儿媳在扬州的官眷中得了头份脸面。

    但即便如此,明里暗里嘲笑她的人只多不少,所以老太太生平最厌恶旁人说她“没教养”“丢脸”。

    现下属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老太太脸青一阵白一阵,元昭没有放过,继续道:“崔嬷嬷,我让你去叫人,你听不见吗?”

    她看着崔嬷嬷的眼神里一阵凌厉,登时崔嬷嬷就有些沉不住气,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瞄着老太太的脸色。

    “行,既然你不去叫,那我便问你吧。”元昭掂掂怀里的知知,她瘦瘦小小的,即便是她抱着这么久也不觉得沉。

    崔嬷嬷别扭着脸色,站在老太太身边:“夫人要问什么便问老奴吧。”

    语气里是和老太太如出一辙的傲慢,就连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奴才都没把元昭放在眼里。

    崔嬷嬷话音刚落,甘棠就厉声道:“放肆!殿下问话须得跪下回话!”

    说罢,甘棠示意了一眼旁边的碧云。

    碧云会意,上前一把扣住崔嬷嬷的双手,一个反手大力将崔嬷嬷扯到内堂中间,再一脚踢在她膝弯处。

    崔嬷嬷一大把年纪,这些年又跟在老太太身边当掌家嬷嬷,也算是金贵,哪能受得住碧云这一套。

    当下就跪下了。

    她不可置信后仰头看着碧云这个小丫鬟:“你!你!你!”

    碧云丝毫不留情,一个巴掌扇过去:“殿下问话,不尊者,打!”

    元昭看着崔嬷嬷的右脸火速肿了起来,甘棠和碧云是自小跟着她的,从前也是在宫里的掌事宫女。

    两人一文一武,碧云是暗卫出身,只是这些年来元昭修身养性,倒是把碧云的能力搁置了。

    现如今,碧云难得有机会施展拳脚,自是下手不轻。

    老太太在上面坐着,碧云那一巴掌就像是打在她脸上,她气得胸口生疼。

    “元昭!你这是要做什么?”

    相比老太太的神态,元昭可谓淡定自若,悠悠道:

    “母亲这是怎么了?儿媳好歹是少卿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这魏府的女主人。”

    “崔嬷嬷三番两次对主人家的话置若未闻,实为不敬。可见平日对母亲也不怎么尽心,今日儿媳便替母亲管一管,不然这屋里可乱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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