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救回了元祁玉,大佛寺条件简陋,元昭便准备启程回城。
这些天雪也慢慢化了,没再接着下大雪,她想趁着魏少卿还没回来先回扬州把事情料理好。
霍衍也准备回京。
这几日元祁玉还粘着他,他听不懂旁人的话,只认得这个救自己出来的就是自己“爹爹”,连元昭在他这都比不上霍衍的地位。
好在霍衍不嫌烦,这几日几乎和元祁玉同吃同睡,又不断安抚他,才让他情绪稳定了不少。
加上几兄妹时常来陪他,也才让他逐渐放下了防备。
离开大佛寺前一夜,元昭在院子里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今日是十五,月亮格外圆。
身后有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元昭没回头,她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
“都收拾好了?”耳畔传来低醇的嗓音。
元昭点头应了一声,转头笑了笑,问:“你们天不亮就走?”
“嗯。”霍衍与她并肩站立,一同抬头赏月。
“蛊虫的事有下落了吗?”
“黑山村里主要是村长和几个为首的村民知道蛊虫,这几人我一并带走,还留了人在黑山村盯着,一旦有动静就会禀报到京城。”
“那就好。”
……
“还要再麻烦你把信带回给我皇兄。”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些难言的氛围,元昭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再强调一遍一定要把信再送到。
“好。”
霍衍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他们从小在一起时,都是元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连皇兄的话都尚且比霍衍多一些。
月光的清辉洒下来,没来由地,元昭想到了那天在黑山村和霍衍重逢的场景。
十年没见,她再见到他的时候,第一件事竟然是大哭一场。
她本以为,她会在再见到元成时才会那般委屈痛哭。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映照着月光晶莹剔透的雪粒,又转头看了眼身边人。
两人目光相碰,元昭下一瞬躲开。
“这些天,多谢你。”她诚恳道。
这几日他不仅帮着照顾安抚祁玉,同时指点南安练武,还不忘考问慕声的学问,又陪着知知玩耍。
四个孩子似乎都很喜欢他,缠着他让他不得轻松。
元昭都看在眼里。
却除了一个“谢”字,再说不出其他了。
“你我之间,何须说谢?”霍衍似乎微叹了口气。
元昭从斗篷里掏出来几样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你的,还给你。”元昭手里的,是那晚在黑山村他戴在她脸上的面纱和手帕,还有那根鞭子。
霍衍没接,只是低头看着她手里这几样东西。
他背对着月光,元昭看不清他的神色。
沉默半晌,他转身,“本来就是你的,物归原主。”
“吱呀”的踩雪声逐渐远去,元昭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忽来的夜风吹得她手心冰凉,她定定看着手里的几样东西。
手绢上歪歪扭扭不成样的花纹,是他十五岁那年出征时她亲手绣的。
面纱是她有一年偷跑出宫时,未免被人认出戴在脸上的,后来回宫后发现落在了他的马车上,再后来每每出宫都是他记得帮她戴上面纱。
长鞭,是他送出来的及笄礼,只是那时父皇赐了婚,他的及笄礼到的太晚,送来的时候她只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便退回了。
……
十几岁时,尚且年少轻狂又心高气傲。
如今再回首才深知已晚。
他们之间早已经隔着太多东西了……
……
翌日,孩子们醒来得知霍衍已经趁夜离开,都不大高兴。
慧空大师德行高重,这段日子元昭他们住在这他也吩咐人很少打扰。
元昭想着多有叨扰,便想要单独去向慧空大师辞行。
慧空大师正在佛堂诵经,见元昭过来,屏退了他人,带着她到了佛堂旁的小禅室。
“殿下可是要离开?”慧空大师坐在桌前,示意元昭也坐下。
元昭双手合十,“今日便准备回城,这段日子叨扰方丈了。”
慧空摇摇头,双目慈祥,“阿弥陀佛,殿下不必客气,殿下来我寺祈福,乃造福天下之善事,想必定会广结善缘……”
元昭客气笑笑,便准备离开。
但正要起身时,慧空又叫了一声“殿下”。
她回头,见慧空还是双目含笑,却言犹未尽:“只是殿下,老衲有一事相告。”
元昭再度坐下,面露疑惑。
“殿下,此话老衲本不该多言,但那日初见殿下,发现殿下有改命之面相。”
此话一出,元昭心里敲起了警铃。
慧空大师看出来了?
见她紧张,慧空笑着摆摆手:“殿下不必紧张,殿下之改命由死向生,且乃天意,老衲至少能看出不是坏事……只是殿下天潢贵胄,气运与大成朝气运紧密相连,往后还望行事谨慎,万般周全才好……”
听到慧空的忠告,元昭稍稍放下心来。
他没有恶意便好。
但听到他说到“气运”,元昭想起一事,“大师,我想问问,究竟什么是气运?什么人会背负大气运?”
知知一直说魏娇娇是“气运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气运,乃上天之运,一般只有前世身负大功德之人才会在此生背负大气运。但气运并非完全为善……若是寻常命格背负大气运,极容易心生恶念,酿成大祸……”
听完慧空大师的解释,元昭明白了些许。
也就是说,魏娇娇是上天的宠儿,她做什么事,都会有好运气,甚至会有冥冥之中的无形帮助。
按照知知所说,魏娇娇是后来导致大成朝灭国的重要原因。
那她要怎么才能除掉这个“上天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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