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

    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

    他的头发稀疏,脸颊凹陷,皮肤蜡黄,憔悴如此,哪还有当年战场上那股杀鬼子的威风凛凛。

    老了。

    不行了。

    身上都插着各种仪器管子,似听到了动静,他眼皮缓缓抬起,露出混浊的眼珠子。

    赵爱国见状。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不方便外人听,便识趣的转身离开病房,将空间留给二人。

    “丰收。”陆老激动。

    泪眼婆娑,“你这孩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那个弟弟都快把我恨死了。”

    陆丰年摇了摇头,声音冷硬,“我不是陆丰收,我是我陆丰收的弟弟,陆丰年。”

    丰收丰年,都代表着农民对着未来美好的期盼,也代表着国泰民安等多重意思。

    陆老双眼微眯。

    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可视野模糊的很,看了很久,才短暂看清那张生人勿近的脸。

    见到这张脸,他嫌弃的很,“你不是陆丰收,你是陆丰年,你从小就长得不讨喜。”

    “跟山里小狼崽一样,见陌生人就龇牙咧嘴,还瞪眼,不像你哥哥,他这人一说一个笑。”

    “好像不会生气一般。”

    陆丰年“嗯”了一声,他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不像强势霸道的父亲,也不像懦弱的母亲。

    大家说。

    他像早逝的舅舅。

    陆丰年和哥哥相反,他从来不知道温柔是何物,可哥哥说,丰年虽然看着凶凶的。

    可心底很善良。

    山里的小动物受伤了,他都会主动去救治包扎,还夸他,说他以后可以去当军医。

    可惜。

    陆丰年没当军医。

    他步了哥哥后尘。

    触景生情,见旧人也心疼。

    陆丰年显然不想继续说哥哥这个话题上,他沉声问道,“您想见我,是想说什么?”

    陆老对陆丰年食言了,未把他的哥哥送回来,老人家无脸来见他,既然要见。

    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有些话再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陆老叹气,“丰年,你这性子,比你哥适合当兵。”

    “你哥性子温柔,善良,舍不得伤害任何人,他不适合当兵,所以当年我想带走的是你。”

    “可你哥不同意。”

    “他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做普普通通的人就好,他希望他能给你和你母亲撑起一片天。”

    “他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人生负重前行,也是为了让你和你妈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对我说,他是长子,有义务供养母亲,他是长兄,有义务扶养弟弟。”

    “他一个人累,总好比三人累强,他不怕累,也不怕吃苦,只要妈妈和弟弟好就行。”

    “他还说,他希望看到弟弟找到心爱的姑娘结婚,那样他就能抱侄子,侄女也行。”

    “要是侄子。”

    “就让他读书。”

    “跟弟弟一样当军医。”

    “要是侄女,也让读书,不管未来想走什么样人生,作为大伯的他,都顺着她。”

    “男孩子调皮,得打,女孩子娇气些,得宠,丰年,你哥哥托我带话给你。”

    “他希望看到你结婚生子,他希望你带着他的侄子侄女去他坟前喊他大伯。”

    陆丰年冷笑一声。

    眸子暗沉,声音冷冽,“我哥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让您托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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