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像是重重的巴掌一样,姜夏初明明没有挨打,却还是有种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
姜红艳说这些话的时候,何依然就站在旁边听着。
她本来就不喜欢姜夏初,这下有人后妈撑腰就越发得意了,还故意说一些话来刺激姜夏初。
“照相馆可漂亮了,里面什么样的衣服都有,某些人又丑又贱的,才不配进去这种高等场所。”
“这张合照可一定得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让大家看看我们的生活过得有多么幸福才行。”
“就是希望我朋友们来找我玩的时候,发现姜夏初不在这上面,可别把她当做咱们家的仆人。”
姜红艳不仅没生气,反而还跟着笑。
当妈的做到她这份上,也真是没谁了。
姜夏初用力闭了闭眼睛,将这些过往从脑海中驱散出去。
对这个所谓的家,也彻底没有了最后一次留恋。
反正自己的东西不多,她打算今天晚上就直接离开。
只是刚一打开房门,外面一阵冷风吹过,姜夏初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凉的厉害。
刚才回来的时候太急,她只换了身衣服,都没顾得上冲个热水澡,就匆匆赶去订婚宴那边了。
这样子下去,迟早会感冒的。
姜夏初赶紧去烧水,想要先洗个热水澡再说。
氤氲的雾气很快在厨房里升腾起来,模糊了窗户上的玻璃。
姜夏初搬了个小板凳过来,抱着自己的双腿,盯着灶台上的火发呆。
琢磨着自己想要好好洗个澡,怎么着也得装满好几个开水壶的热水才能够用。
不多时,锅里的水就冒起了雾气。
姜夏初站起身,想要把锅灶里的火弄得大一点,加快速度。
却不想动作之间,一直好好的戴在她脖子上的玉佩,顺着领口掉了出来。
那抹浓郁的翠绿,看起来格外的沁人心脾。
姜夏初下意识将其握在了手里,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刻的字印。
这么多年来,她得到的唯一的好东西,也不过只有这半块玉佩。
虽然不知道它的具体价值,但姜夏初一直都特别珍爱它。
当初唯一一次动过打算,也不过是想要把它送给自己的老师。
她的老师不仅是个特别有学问的人,而且还会跳舞。
有次学校文艺汇演,老师穿着裙子跳民族舞的样子,漂亮的就像是镜子后面贴的那些明星照片。
姜夏初只看了一眼,就深深的着迷上了。
汇演结束后,何依然和她的朋友们找准机会一溜烟跑走了。
姜夏初被迫留下来,替他们打扫卫生。
独自站在舞台上时,她想起了老师站在台上翩翩起舞的样子。
忍不住抬起手,跟着模仿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被去而复返的老师给撞了个正着。
姜夏初至今还记得,她心虚地低下头,尴尬到满脸通红的样子,简直像极了一个笨拙的小偷。
却不想老师不仅没有批评她,脸上反而还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只是看了一遍,居然就能跳得这么好,看来你在舞蹈方面很有天赋。”
老师没有嫌弃姜夏初的头发粗糙,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捏了捏她的腰和四肢。
“四肢很修长,柔软度也够,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好胚子。”
“夏初,你回去跟你妈妈说一声,让你以后跟着我学跳舞吧。”
小时候的姜夏初一直以为自己一无是处,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小孩。
老师的赞扬就像是投入池塘的石子一样,让她的心也跟着荡起了涟漪,重新升起了希望。
姜夏初很想学跳舞,也很喜欢跳舞。
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不想给妈妈增添负担,还懂事的提出了可以用自己的半块玉佩,抵做跳舞的学费。
可是姜红艳在知道她的打算后,特别强烈的表示了反对。
“你也不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长得这么难看,是能跳舞的人吗,站在台上只会让人笑话,丢我们全家的脸。”
“要我说你还是不要做梦了,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压根就没资格去学习这些。”
姜夏初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为了央求妈妈同意,还搬出了老师夸奖她的那些话,说她身体条件很好,在跳舞方面很有天赋。
姜红艳却在听完后的第二天,一声不吭的把她所有的鞋子,全部都换成了小一号的。
甚至还哄她:“女孩子脚长得大是件很丢脸的事,以后会没男人要的。”
“挤一点才好,这样你的脚才能变小,以后就给我一直这么穿。”
嘴上说的好听,自称是为了姜夏初的将来着想,其实还不是想疯狂打压、抹杀掉她的天赋。
姜夏初穿着小鞋,连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是跳舞了。
老师在发现她的变化后,上门家访跟着劝了几次,却被姜红艳批评的体无完肤。
甚至还背上了一个“图谋不轨、想要诱骗姜夏初离开家里”的罪名。
这种事情发生了几次,老师也彻底失望了,再没提过想要教姜夏初跳舞的事。
姜红艳对这样她的识相很满意,很喜欢现在的平和日子。
只有姜夏初被死死地按在了泥地里,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玉佩上还飞溅着一点受伤时留下的血迹。
姜夏初下意识擦了擦,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真的好可怜。
明明在舞蹈方面很有天赋,却完全没有机会。
就算是心里渴望的厉害,也只能躲在教室外面,趁着别人上课的时候偷学几下。
后来嫁人以后,姜夏初倒是有了一定的空闲和自由。
她抓住一切的机会,把自己的时间分割开来。
除了带女儿以外,剩下的日子,她只要一有空,就会向隔壁文工团出身的杜老太求教。
杜老太看她学的又快又好,也忍不住感叹。
“是个有天赋的,只可惜启蒙的时间太晚,只能把这个发展成个爱好了。”
姜夏初面对这番话,只有苦笑的份。
她是真的很喜欢唱歌跳舞,也是真的没有一点发展的机会。
灶台边上摆着一张破镜子。
姜夏初顺手拿起来,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那道伤痕贯穿了半张脸,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她的脸被毁掉了,这种程度是救不回来的。
就算是重活了一世,她有了从头开始学习舞蹈的机会。
但因为毁容,还是失去了进入文工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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